过了一片快成熟的麦田，曹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到了吧。”

大周指着前面坡口枯萎的大槐树：“那……就那，前面就是我们村。”

曹奎出神地“坳，”了一声，心想：“难怪这里安全呢，村子建在坡子上，后面是山，前面是河。”

车子一开进村里，什么鸡飞狗跳，什么儿童嬉戏，什么吃烟袅袅……一副正常祥和的氛围出现在曹奎的眼前，在一户人家大门前停下。大周先下车，让他在车里等着。虽然钥匙还在，曹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趁着大周下去敲门，曹奎将锤子换了手，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一会儿，门里出来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佝偻着腰身，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馒头，里面夹着两片大肉。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要拉着大周进门。曹奎觉得不对劲，就打开了车门，男人直勾勾地望着从车里出来的曹奎，大周贴在男人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我们走吗？”

曹奎问。“马上。”

大周扭过脸回答。男人转身回屋，不多时，套了件外衣，肩膀上扛着修水管的大扳手，又出了大门，上了轿车的后排坐下。等着大周上了车，曹奎才关上门问：“要开车的在哪？”

后排的男人回答：“就在前面的翻砂厂”车子开动，曹奎警觉起来，生怕后面的人下黑手，就紧紧地握着锤子，盯着后视镜。只是这男人点了只香烟后，便低着头，不知道在怀里扣弄着什么。在对方伸手的刹那间，曹奎呵斥一声：“做什么？”

这话直接将对方干懵了，大周也踩了急刹车，三人都仿佛中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男人尴尬地摇了摇手里的钥匙：“给你车钥匙。”

曹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接过钥匙，将头歪向一边，车厢里陷入一片沉寂。大周为了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几次三番地看向曹奎，做好铺垫，曹奎捏了捏鼻根，露出疲态。“介绍一下，这是我四哥，周四毛。”

男人摆起了脾气：“就你没大没小的，我管你妈叫姐，你应该叫我四叔。”

大周不屑地向后瞄了一眼，四叔也回敬了一个恼怒的白眼，给曹奎递上一支烟：“看这身装扮，你是警察吧。还有这身上的血渍，这两天很忙吧。”

曹奎双手搓了搓脸上的困倦，呼出一口长气，心想：“不管啥情况，坏蛋永远怕警察。”

他可不能露了马脚，做戏还得做全套：“谁说不是呢？大早上，刘局长就打电话告诉我，今儿得去消防总队开个会，他妹子在医院生产，被困在里面了，这不就顺带着帮个忙吗？那些个咬人的丧尸，砍都砍不过来。”

曹奎点上香烟：“我看你们村就是个好地方，不过还是得多做准备，我可是听内部人说，最好多备点物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有那么严重吗？这军队都不管用。”

“你们没见过吗？鬼片里的，就像那个伸着手，蹦蹦跳跳的，打也打不死，只能让老道士拿着符咒定住他。”

“真的假的？”

曹奎笑了笑，接着说：”其实更像……老外的电影里……那个丧尸……得朝脑袋上招呼，才能彻底弄死。”

说到后半段，曹奎也是心虚，他也没看过老外的电影（第一次看，就觉得叽里呱啦的听也听不懂，烦死了。），只是在船上，听豹子说了几句。“记住千万别被咬了。”

曹奎说的意犹未尽，车已经到地方了。前面是两层楼高的厂房，院子里放着一些铁定和一些器具。曹奎总觉得大周的神色怪怪的。下了车，大周招呼：“我走前面。”

“我就走最后面吧。”

四叔指着旁边稍微新点的大翻斗：“你开这辆。”

走到半路，虽然一切正常，曹奎心里还是毛毛的，时间过了五分钟了。大老远的看见房车还在，才把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只不过急坏了惠姐，见着时间已过，曹奎还未回来，这修车的小师傅又让她从驾驶位上下来，便让惠姐不淡定了，炒炒了半天，没解决问题，就是僵持着。曹奎一到，这事情就立刻解决了：“你让他弄呗，你不下来，这师傅怎么装玻璃呢？”

惠姐下了车，瞪着曹奎，一副你不得好死的表情：“要是把这坐垫弄脏了，又得捯饬半晌，你来收拾啊。”

曹奎呲着牙，笑嘻嘻招手：“师傅，你弄你的，这娘们就是欠的慌。”

墙边的消防员站了起来，招呼道：“大周，这就交给你了，音响装好了，待会刘队长过来验收，晚上他们跟你们一起行动。”

“哥，这辆车还没司机呢？这都几点了，怕是弄不好了吧。”

“我已经给刘队长打过招呼了，他去协调。”

“要不，李庄就别去了吧。”

消防员迅速变了脸色，忽的站起来，一把将大周推到了一边，觉得身边还有旁人，便拽着大周的衣服进了修理厂，穿过后面的门。虽然隔着距离，看的还是十分清楚，消防员不断地踢打着大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话。曹奎瞧了一眼旁边的四叔，掏出口袋里的馒头，揭开塑料袋啃着，一边吃，一边瞧着里屋发生的事情，还不断地露出坏笑。不曾想，两人的视线撞上了，这就略显尴尬了，曹奎抱着吃瓜的心态去打探情况：“这是怎么了，你认识这老板吧！”

“周大成嘛，一起玩到大的，那个消防员是他大舅哥。听说前天出事的时候，老婆回了娘家，这货打了一天的麻将，人都找不着。我也是今儿才见着。”

男人说着，又瞅了一眼，贴近了曹奎的耳朵：“听说，媳妇、孩子、丈母娘都出事了。”

男人想再说点什么，被驶来的警车打断了。车上下来三个穿戴防爆服的警察，带头的上了岁数，除了他没带头盔，后面跟着的两位都将头盔拿在手上。“周大成呢？”

老头问。四叔瞧了一眼：“刘队好，”并指了指里屋。刘队略了一眼曹奎，进了里屋，将两人分开，然后把大舅哥带出来：“这事情已经出来了，你打他有啥用啊。”

后来的两位警官把大周架出来的时候，曹奎瞧着这脸上两道紫红色的伤，似乎也没什么啊，怎么人就站不起来了呢。大周一屁股坐在门口，抹起了眼泪：“我不是东西，算不上个人……”曹奎寻思着，这又唱的哪一出啊，看着不像是装的，要不就这演技影帝都得下岗了。不过，这也没他说话的份，静观其变就好，只要小张不停手，把玻璃换好了，他马上开溜。曹奎这身皮，跟警官身上的一模一样，不光是坏人嘀咕，关键的时候还得能顶上去。即刻就让刘队抓了壮丁，背上了口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