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雄哥的人走光了，曹奎才靠着大铁门瘫坐下来，他扣弄起眼睛上纱布的一角，试了三四次都粘不回去，便不再弄了，从挎包里拿出对讲，呼叫了道哥……不曾想，道哥带着郎宁从侧边的隐蔽处走了出来，就在刚才，他们目睹了曹奎与雄哥对峙的整个过程，有那么一个瞬间，郎宁是准备冲出来的，但是，被旁边的道哥拦了下来。曹奎抬眼看着道哥，说：“打开门，让这些人进去。”

道哥认真地瞧着曹奎，没回应，径直向刘宗坊的尸体走去，查看了一番，回头巡视了周围几人，不说话。曹奎觉察到一些东西，正在巧妙地发声……他也不能判断此时道哥的态度，也没询问什么。此时的安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最终，还是旁边的母亲先开了口，她趴在地上，哭喊着：“大哥，我也不会逃了，您就收留了我们娘俩吧。”

曹奎拔出腰间的手枪，扔在地上，闭上眼睛说：“你想动手——可以，让他们先进去。”

道哥捡起手枪，心里是极其复杂的，他先呼叫了里面的人打开铁门。又端详着手里的枪，再看看曹奎，他自知曹奎的选择是对的：“有人要取了你的性命，你能不憎恨，不反抗吗？”

人都有各自的想法，那些微妙的，不足于与外人说的念头更多。刘宗坊死了，道哥想到更多的是，小时候，外婆拉扯十几个孩子的场景，有些是孙子孙女，还有他和刘宗坊这样的外孙外孙女。他惦念的是自己的外婆，对不起的是那个无私奉献的老太太，他为她感到的心疼才是真切的。道哥想起外婆，鼻子总是酸酸的，眼眶里总有眼泪在打转，这个老人同样疼爱刘宗坊这个外孙，可怎么就——走着走着，让她老人家失望了。他没有向曹奎动手的念头，最多就是，刚才曹奎遇到危难的时候，他制止了郎宁上去搭把手。于是，道哥深吸了一口气，将枪交还给曹奎，再酸着鼻子说了一句：“好了，都清了，以后这事就不提了。”

然后，他又回过头，瞧着郎宁，说：“你个小坏蛋，收起来吧。”

道哥一直都有注意，曹奎把枪扔在地上后，郎宁的手里，一直都攥着飞镖。大铁门打开一人宽的缝，道哥招呼众人进去，又见曹奎和郎宁迟迟不动，再转过头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对不住我家老太太。”

曹奎站起来，笑着说：“没事，我等一会再进去。”

看着道哥进了门，郎宁凑过来问：“灿烈哥，真没事了吗？要不要防着这个老家伙，他刚才……”曹奎拍拍他，笑着说：“没事了，不是还有你在吗？”

他是打心底相信并欣赏郎宁，接着说：“待会，回去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然后搞定了船的事，我们就去岐山岛。”

“好的，那我们进去吧。”

曹奎瞧着远处公路上的亮光说：“马上……”然后拿下巴指了一下方向：“等我们的粮食送回来了，再进去。”

不一会，两辆车就停在了防空洞门前，车上下来的，还是那个老熟人张老四，即便是刘宗坊挂了，他依然受到了雄哥的重用，这次来，不光还车，更重要是带了雄哥的话，他指着货车说：“雄哥发话，这车上的麦子，已经帮你换成了白面和大米，外带四扇猪肉，表示诚意。”

然后，又从车上押下来两人，推到曹奎面前，张老四接着说：“这俩人以前就是这儿的，出去办事，被我们救了，现在还给你们。”

旁边的小伙子，立刻有了哭腔，问道：“我哥呢？”

曹奎被问的一脸懵，刚赶出来的道哥一眼便认出了，这人就是唐磊的兄弟唐涛，于是指着门里的房车说：“人已经没了，就在车上。”

唐涛立刻冲了进去……道哥看着张老四，马上就火花四溅，冲上来，就是一脚：“你个臭杂碎，你这缺心眼的东西……”张老四也不动，就让道哥敞开了招呼，还嘴里念叨着：“我们以前是兄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过来给雄哥捎个话……”这话说的，道哥越来越气，一边出拳，一边骂：“你瞅瞅你是个什么东西，雄哥……就你这点出息……我打死你丫的……”张老四挣脱开来，叫道：“差不多得了——还有两句话，给曹奎，说完我就走。”

曹奎觉得道哥也没有相劝的意思，这样撒气也不会有个结果，于是便上前拉开了双方。张老四见道哥没话了，便将曹奎拉到了一边，说：“雄哥说了，你拿出一把手枪，外带二十发子弹，就再给你一车物资。”

“没有。”

曹奎瞪着眼睛，一口回绝了他。“你也别急眼啊，雄哥说了——不急，三天后，我们占了这地，你随时都可以来换，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合适，就可以换。”

“行，我知道了。”

“还有……”张老四转着眼珠子，一脸猥琐闭上左眼说：“那姑娘……”曹奎知道这货没好屁，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滚……”张老四不依不饶，比出两根手指，说：“两扇猪肉，怎么样？”

曹奎直接拔出了枪……张老四见曹奎来真的，立刻招呼后面两人上了车——跑了。回过头，曹奎便吩咐郎宁，叫里面的人出来搬猪肉……看着货车里的物资，他心里想着：“今晚上，一定要先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