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杰克马的建议，许尧一开始是有些困惑的。

因为他不太理解，它为什么那么看重一名支援型的人型使徒。

如果说“愿者”是在《万花筒乐园》内，借助“素体”这种人工肉体，“安全地”降临其他多元宇宙；那么“使徒”就是依靠自己原本的身体，使用一种特殊的灵魂契约，在保证自身灵魂完整基础性的情况下，进入其他多元宇宙。

相比被小丑顾问们称之为“玩家”的愿者，“使徒”必须依靠愿者的灵魂契约，才能保证自身灵魂不损，更像是“随从”或者“宠物”一样的概念。

“但是即便如此，战死的使徒仍旧会有磨损，每次死亡，都会失去20%左右的经验与记忆，没有‘愿者’的指挥或者帮助，‘使徒’们很容易连自己的初心与使命都一起遗忘，变成所谓的‘魂死者’。”

在前来拜访明月当空的路上，杰克马向许尧详细解释了“使徒”系统的优缺点：“所以，虽然在我们公司的内部，将‘愿者’与‘使徒’视作同等存在，但实际上，后者是前者的附庸，对于某些愿者的压榨，我们公司也基本上是默许的。”

“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是了吗……”

听到这里，许尧忍不住想要吐槽：“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奴隶制吗……”

然而杰克马只是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使徒在签订契约的时候，也大多已经知道了这些。为了保证他们的忠诚度，很多高阶愿者，会在得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会让他们死上十几次，将记忆清空到婴儿或者幼儿的水平，再教育成优秀的敢死队战士。”

“所以，高品质的使徒总是非常稀有，紫阶使徒的价值，就相当于【英雄等级】的装备了。”

许尧点了点头，明白杰克马说的是“金色道具”，是比白蓝紫阶还要更稀有的品质。

不过还有一点，他不是特别确定：

“【支援型】的使徒也有那么大的价值吗？”八壹中文網

“这就要看具体的能力了。”

杰克马仿佛不是特别意外：“您准备交换的那名使徒，是召唤与侦查天赋的复合型死灵巫师，天赋能力包括【夜之眷女】以及【灵魂语者】。”

“前者是非常强力的召唤天赋，后者是一个侦查类天赋，除了需要尸体与死者这个限制条件外，都非常不错——毕竟在死人很多的地方，往往都是最危险的地点。”

许尧在心中默默回想着与杰克马的对话。

因为明月当空提供的信息中，不包括使徒的身形样貌，所以在许尧心中，“辛西娅”除了是位女性（毕竟是夜之眷“女”）之外，其他一概未知。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是个脏兮兮的中年女巫的准备，毕竟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他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又丑又古怪的使徒愿者。

然而当明月当空呼喊着辛西娅的名字，让她真正走出来的时候，慌慌张张从绸缎屏风后走出来的矮小身影，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吗……”

许尧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是在惊叹还是在呻吟。

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死灵巫师，除了全身紫黑色的哥特风修女服之外，完全就是个一个16、7岁的矮个子女孩。

赤裸的双手握着一柄镶嵌着盘羊头骨的银制法杖，盘成发髻的银色长发与一双红色的眼睛，都被从额头垂落下来的蕾丝头巾遮去了大半。

只有透过白皙脸颊上，轻咬下唇的银齿，能看出她的紧张。

“明、明月当空大人……您在叫我？”

看着躬身向自己致意的少女，明月当空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许尧：“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吧？——除了是个女性使徒之外。”

“西欧风格。”

许尧点了点头。

明月当空全部的家当，都是东亚风格，对于全身欧式打扮，欧式能力的辛西娅，自然会有些看不顺眼。

不过让许尧有些意外的是，死灵少女和明月当空的其他几名男性使徒不一样，明显还保留着自己在成为使徒之前的记忆。

明月当空向许尧解释了下辛西娅的来历：

“这孩子是某个奇幻系元宇宙，亡灵女神的圣女，因为和光明主神的对立，那位女神将她当作换取支援的代价，卖给了【伟岸意志】，然后被当作许愿机的奖励抽给我了。”

听到她的解释，许尧下意识地问道：“【伟岸意志】？”

明月当空点了点头：“就是我们抽许愿机时的那个巨大转轮。”

“根据阿拉丁的说法，那好像是神明意志的集合体，就是诸神的狄拉克之海一样的存在——很多神级存在，都会向它们许愿，而作为代价，就是根据愿望的内容，要提供类似辛西娅这样的‘还愿’。”

“……所以，我们支付给许愿机的‘愿力’，某种意义上是到了其他多元宇宙的神明那里？”

许尧想了下，很快就听懂了。

“对。”

明月当空点了点头，有些随意地甩了甩手：“怎么样？这个使徒你还满意吧？原装出厂，我基本上没有动过，你如果还有疑惑，可以亲自上去验货。”

许尧看了眼有些畏畏缩缩的亡灵圣女，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足够了。”

战斗能力在悬赏榜上做不了假，而样貌的话，通过现在的观察，他也能估测出个大概。

哪怕头巾下的少女面庞满是雀斑，眼睛也小小的，作为使徒，却也完全足够了——

毕竟，他交换辛西娅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她的身体。

在身上还有未成年限制的情况下，他想下流一把，都没这个能力。

如果在“验货”的时候，触发了保护屏障，暴露了自己的未成年的身份，这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看到许尧意志坚决，明月略作思考，便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吧，法阵在后面厢房的炼器工坊里。”

明月当空拖曳着长长的红裙裙摆，走向坐榻后方的屏风。

顺着她的意思，许尧也跟了上去。

屏风后面通往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练器工坊，在空地上，已经用朱砂笔纹好了契约法阵的转换仪式，两名练器学徒恭敬地站在一旁。

“好了，你们各自站到法阵的圆环里，接下来由我发动法阵，你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明月当空在法阵一侧站定，许尧看了下，站到了她对面的大圈里。

而使徒少女犹豫了下，站到了两个人中间，圆心处的小圈里。

“那么，我开始了！”

明月当空打个响指，在一旁一直候着的“小唐”，快步走上前来，将红衣御姐之前交给他的烟杆放到了她虚悬的右手上。

赤红色的火焰，在烟斗上瞬间闪过，明月当空将烟杆放到嘴上，深深吸了一口。

下一秒，整个契约法阵，都被白色的烟雾给罩满了。

带着淡淡熏香味的烟气并不刺鼻，而许尧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随着烟雾的弥漫，从明月当空身上不断涌现出赤红色的闪电。

这些闪电顺着烟雾的引导，不断注入到法阵上。

很快，辛西娅身上，就不断散发出强烈的白光。

使徒少女看起来非常痛苦，她低声呻吟着，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身上不断浮现出白色的闪电。

仔细来看，这些闪电连接着明月当空的身体，从她手臂的灵魂烙印上不断涌现出来。

而高频运转的契约法阵，将这股闪电从明月当空的体内，彻底抽了出来！

砰然炸裂的巨响中，白色闪电如同一股巨龙，在法阵上方不断旋转弹动，想要逃离白光的桎梏，从法阵中逃离出去。

“把手臂伸出来！不然辛西娅的灵魂就要离体了！”

听到明月当空的怒喝，许尧连忙伸出手臂。

看到瞬间亮起的灵魂印记，白色闪电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瞬间扑向了他的身体。

许尧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凉丝丝的，类似于抚摸的温柔质感。

这股温柔的质感，随着汹涌的白色闪电，缓缓和他的灵魂融合到一起，让许尧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辛西娅灵魂中最底层的那部分。

只要这部分还残留着，那么无论少女死亡多少次，她仍旧能在新的躯壳里，重新站起来。

然而，这层灵魂契约的意义，也仅在于此。

因为——

“使徒的独立人格，并不是保护对象吗……”

许尧喃喃低语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看向法阵中心。

在那里，一直感受着灵魂被抽离的痛苦，少女已经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