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冲了过来,当即仔细查看了老人的情况,脸上顿时显出喜色来:“还有呼吸!还有呼吸!快!还有救!”
那叫嚣着自己父亲被医死了的男子顿时脸上便现出愕然来:“怎么可能……我明明……”楼绒绒眼神一厉:“明明什么?明明亲手喂他服下了毒药,怎么人没死?”
那男子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顿时语无伦次,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说辞:“怎么可能……我是说我明明摸过了没有呼吸,怎么现在又有了,莫不是你们为了脱身,故意作假?”
楼绒绒身旁的春寒冷哼一声:“我倒是第一次见老子活着,儿子不高兴,还要质疑说老子没活的。”
这话说得犀利,顿时不少原本站在男子这边的围观群众也觉得不对了,纷纷质疑起来。男子慌了一瞬,连忙辩解:“我只是太害怕是空欢喜一场,没人想有了希望又变成绝望吧?”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就在群众正在纠结的时候,大夫已经不耐烦地道:“吵什么吵,没看见在救人吗?谁家有孵不出鸡子儿的鸡蛋?快救人啊!还有麻油!谁家有麻油!”
春寒悄声在楼绒绒耳边解释:“这都是解毒催吐要用的东西,用孵不出鸡子的鸡蛋,捣烂后用麻油调拌,掰开嘴巴灌进去,使毒物完全呕吐出来,服毒者才能从昏迷状态中苏醒出来,军中没有这两样东西的时候,会直接用人的粪汁催吐。”
另一边,大夫从热心的街坊手里拿到了两样东西,赶紧给老人服下,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开始痛苦地呕吐起来,眼见人有了活气,大夫拍着手大笑起来:“救回来了!救回来了!”
与之相比,男人的脸色则瞬间难看极了,看起来仿佛救回来的不是他爹,而是大夫他爹似的。楼绒绒看向心虚的男人,问道:“好好想想,现在还想报官吗?按大庆刑统,欲诬人罪,自依反坐之法,你若是报官,但是你父亲醒来证明了他不是被庸医误诊而死,你自己就得承担你所诬陷的罪名,再加上若真是你蓄意谋害自己的父亲……”楼绒绒意味不明地看向他:“你现在若是吐露实情,还能算你一个认错态度积极良好,到时候说不定能轻判,但要是一会儿你父亲醒了……”亲手给自己父亲灌下毒药的男子顿时慌了,下意识看向人群中二房的人手,然而那人早在楼绒绒说人没死的时候,已经感到不妙,打算快些跑路,回去给苏宣平报信。谁料还没开溜,就被楼绒绒安排的两个侍卫堵住了后路,只能待在原地。男子看见他的一瞬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指着他叫道:“是他!是……苏家人!让我去药铺买阿魏草,给我爹喂胡蔓草,等我爹死了以后再来药铺闹事!”
阿魏是味苦辛温的一味草药,具有化痰散痞的功效,同胡蔓草外观很像,而胡蔓草还有个别名叫断肠草。若是这男子的父亲当真被他毒死了,带去官府一验,官府很可能会认为是药铺将胡蔓草错认为阿魏入了药,最后堵死了老人。要真是如此,那药铺可以说是百口莫辩。然而巧合就巧合在这里,正是因为男人不把自家父亲的命当一回事,为陷害药铺,只买了一副药,而他父亲的病症正是因痰浊停滞所致的气机不畅、胸脘痞闷之证,结果药被痰浊呛在食管口,没有完全咽下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大夫一边给大家解释诬陷的药理,一边连连摇头感叹:“真是报应,报应啊!”
群众的吃瓜心态被满足了,二房的人却洗不净一身脏,顿时着急了,指着男子叫骂道:“你在说什么浑话!你自己毒死自己的老子,还想赖在别人身上!”
男子都到了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满脑子都是想办法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他身上有苏家的腰牌,能证明他的身份,当初就是他亲口告诉我,要是不这样做,就让我在扬州城没法混下去,但只要听他的话,事成之后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说是足够我在扬州城娶两个媳妇了!”
围观群众顿时嘘声四起,有好事的汉子顿时便把人按在地上,一顿摸索,果然摸出一块腰牌了,高高举起来向大家道:“上面有个苏字!”
这下可是实锤了,苏家二房那人被按在地上,唾沫星子都差点把他给淹了。忽然人群中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怎么记得,这家药铺,也是苏家的啊?”
此言一出,群众们立刻回过神来:“对啊,这药铺也是苏家的啊,苏家人怎么会对自家的铺子下手呢?”
正当地上那人以为这是自己翻身的时间,打算来一端声泪俱下的陈词自述时,有人已经先一步拿出帕子拭泪了。楼绒绒可比那只嚎不哭的男子专业多了,大眼睛微微睁大,接触到干涩的空气,下一瞬便凝起了豆大的泪珠,小小一只包子脸鼓起来,一副委屈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带着哭腔道:“让诸位看笑话了,诸位应当也知道前些天我们苏家换了新家主,新家主正是小妹的哥哥,结果当上家主没多久,就被迫去外地跑一单生意去了。”
她抽了抽小巧通红的鼻尖,带着一分单纯三分天真六分为他人着想的充足情绪开口道:“我爹娘早逝,从小被哥哥带大,许是家中长辈觉得我们兄妹俩历练不够,不愿意让我们掌管家中进项,这才出此下策,让大家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