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那没被“同化”的,害怕没完成职责被责罚,自然亦不会站出来说实话,只低头默认了,之后再在楼绒绒的书馆多听一段时间的课,在先生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心向着哪边往后且还两说呢。之后再要忙的,便是有条件寄宿和在书馆附属的书院中,接受一整套教育的女子的安置。这里头,有的是年纪尚小的,父母把书馆当做了免费的学堂,干脆把人送了来,这是最好安置的。难一些的年纪稍微大一点,能帮着家里做点事的,一般家中要么是有兄弟,平日里还要做活补贴家用的,一般父母不会答应让女儿寄宿在书院,也想让女儿继续帮忙做活补贴家用,送来学堂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要每月赠送的米粮的。甚至连小姑娘本人,被送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是听了楼绒绒的话之后,才动了真正读书识字的念头,渴望读书,但又很难克服现状的。像这种的,都是楼绒绒派人出面去游说,可住的进些还好,能顾得上早晚往返,书院亦提供饭食,对一些家中贫困的人家来说,能节省下一个人的饭钱也算,便好说服些;但住得远些的,姑娘来不及往返,父母就更偏向于让女儿不去读书,照料家中。无奈之下,楼绒绒最后同京城一家车行商定,往后只要书馆开馆,每一日,车行都会派十几辆,在京城各处接送那些家住的远的姑娘们。这种的,虽然过程艰辛,但最后好歹也算是有个好结果,但那些年纪快到出嫁时的姑娘们,想要读书,就是楼绒绒肯出钱出力,都游说不及。这些姑娘的父母多只是想让女儿出嫁前读几天书,谈婚论嫁时能多点资本,因此当然不会同意女儿想要不出嫁,一直读书的念头。可惜的是,这样的姑娘几乎占了来书馆的三分之一还多,许多姑娘都是因为家里兄弟读了书,自己便没了读书的机会,楼绒绒几番争取,最后想出个办法,推出了一个“一年学习计划”。就是她派人去跟这些姑娘的亲长游说,书馆先不管往后如何,先只计划教这些姑娘一年,只要他们愿意放手,让姑娘来读书,一年以后,她可以保证他们的女儿不仅能识文断字,还能吟诗作对,总之一定能让他们说一门更好的亲事。这办法有点作用,有些不着急嫁女儿的人家,就因此同意了女儿在书院读书,可更多的人家,家中赤贫,女儿亦要做活养家,照顾弟弟妹妹,又或是家中兄弟无钱娶妻,所以要女儿嫁出去,换了彩礼来,才能给儿子娶妻。楼绒绒拼命言说,已经没法改变他们的意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姑娘,因着几两银子,或是家中琐事,不得不放弃读书的机会。因为已经竭尽全力,反倒更加遗憾,以至于那几天,楼绒绒到哪里都是蔫巴巴的,就连做梦都是某户人家忽然松口,愿意送姑娘来读书了,可梦一醒,才发现是空欢喜。蓝语琴她们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动容,只能平日里多分担些事务,更尽心教导好不容易获得读书机会的姑娘们,好让楼绒绒见了,能高兴些许。好在楼绒绒只是消沉了几天,便重新打起了精神。这一振作,才发觉,自打大雪那日开馆,时间飞逝,一转眼竟又到了一年年末,腊月时节,晨起一推窗,便瞧见了外头大雪纷飞,是李太白诗句里“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的景象。楼绒绒未曾来得及细看,那厢春寒便端着铜盆进来了,瞧见她单衣站在窗前,连忙放下铜盆,过来不由分说将窗门掩上,责怪楼绒绒道:“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的也不披件衣裳,也不怕着了寒凉。”
楼绒绒笑道:“不过一会儿,下雪时又不比化雪时冷,瞧一眼而已,有什么寒的。”
春寒当即便听不下去了,作势要同她讲理,楼绒绒方才忙不迭讨饶:“好春寒,好春寒,我错了错了,我这便穿衣裳去,保证不受寒。”
春寒这才满意,转身去拿了楼绒绒今日要穿的衣裳来,伺候着她穿上:“趁着今日学堂不上学,书馆那边最近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您也好些时日没放松过了,奴婢看在眼里,可是颇为心疼呢。”
楼绒绒笑道:“你这丫头,可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在这里等着我呢。”
春寒狡黠一笑,正要开口,帘子忽然被人掀起来,杜鹃一脸肃容,匆匆走了进来,见了楼绒绒,连忙道:“主子,您几个月派人调查的有关工部侍郎厉严强之事,有眉目了。”
春寒和楼绒绒脸上的笑意均是一敛,皆是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春寒亦不再闲谈,只默然替楼绒绒打理着身上衣衫。楼绒绒开口问道:“如何,发现什么了。”
杜鹃道:“您当时说,让风字军留意此人的行踪,风字军试着跟踪以后,发现此人警惕心极强,平日里只要在屋内,必拉窗帘,说话绝不大声,每日的行踪也挑不出错处,基本就是上朝、下朝回府,基本不出府,偶尔出去也是有要事,休沐的时候,则偶尔会跟同僚去酒楼,极少数时候,会去青.楼,但都很正常,基本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
楼绒绒微微蹙眉:“工部侍郎又不是谏官们平日里最喜好批判的那类官职,厉严强在同僚中名声又算不得好,没有结党的嫌疑,但他却如此警惕,不是心中有鬼,便是从前遭过罪。”
杜鹃接话道:“据风字军调查的结果,他之前并没有类似的经历,最突出的,也就是先前皇位之争站错了队,但按理来说,他顶多因此不再随意站队,可他并没有……”楼绒绒点点头:“因此他还是有些可疑。”
杜鹃道:“是的,所以风字军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调查,直到最近,我们终于发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