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与铁蛋两人,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却擦肩而过。都说天意弄人,殊不知这弄人的,不过是自己罢了。狗剩埋头,冲回家中,一颗心还是跳的厉害,脸上更是写满了懊恼。本来一件近乎完美的事情,结果就这么草草收场。狗剩又如何不气,如何不恨。可是他这恨,他这气又能丢给谁呢,今天的这个苦果,还不是他自己种下的。坐在床上的狗剩,是越想越气,越想越烦躁,郁闷至极的他,气恼的一拳重重砸在了身下的床沿上。“砰!”
一声闷响,一股痛感,从拳头上传来。或许只有拳头上传来的短暂痛处,才能让他稍稍发泄一下。狗剩砸完这一拳,整个房间确实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而他的脸色却是略显阴沉,但眼神中却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恨意,以及一丝隐晦的痛。也许他是在恨梁老儿子,恨他坏了自己的好事,也许他是在恨自己,恨自己这潦倒庸碌的人生。亦或者这两者都有也说不定。至于那一丝细微的隐痛,是对自己人生的追悔,还是对自己软弱的痛恨,这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知道了。眼见狗剩的神情是一变再变,可让人惊讶的是,他这神情,最终竟化作一脸的无奈与淡淡的悲伤,随即发出了一声怅然若失的长叹。若是他的老冤家铁蛋,以及那些被狗剩欺负过的人,见到狗剩今天这幅样子,怕是要跌掉下巴了吧。梁老儿子追了狗剩一段路,这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现在他的脑子里,除了狗剩那个张让他恨不得剥皮剔骨的嘴脸,就是一肚子的气,更是气得牙根直痒痒。如此自然也就没了去好婶的家的兴致,索性掉头,回云霞镇去了。这顿晚饭吃的很沉闷,也很压抑,因为在座的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挥之不去的凝重,就连好婶的孙儿,都显得特别的安静,竟也不像以前吃饭那样闹腾了。原本袁锋还要调养,好婶是不让他下床的,可是袁锋执意不肯,非得要出来走走,说什么这样有益于身体的恢复。结果他也就坐到了这张桌子上。在这张桌上,他的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疑虑,甚至有些焦虑不安。可是好婶的儿子儿媳以及好婶在内,都是一脸的忧虑,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袁锋几次都是欲言又止,而这饭菜吃的更是索然无味。终于他还是咬咬牙,决定离席,在跟好婶以及好婶儿子媳妇打个招呼之后,他便起身离开了。好婶只是点点头,而好婶的儿子跟儿媳不过是看了袁锋一眼,但水都没有说什么。袁锋的中途离开,一时又让这餐桌上,多了些许的压抑感。最终好婶的儿子跟媳妇,也是匆匆的吃了一些,跟好婶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休息去了。好婶看着儿子媳妇哄着自己孙子离开,心里不免又多了不少的感触。她原本夹在空中的一口菜,又缓缓的放回到了碗中,随即就听好婶幽幽的叹了口气。看那架势,只怕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只见她缓缓起身,有些心不在焉的收拾了碗筷,径自回房去了。可是还没一会儿,她就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她来到王婷房门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敲响了王婷的房门。好婶怕王婷饿着,做晚饭前,先是给王婷熬了一碗补身子的红枣粥。虽然当时王婷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好婶来给她送粥的时候,两个人很是默契,谁都没提这档子事。好婶只是强颜欢笑,又刻意叮嘱了王婷一番,便匆匆离开了。王婷将目光从门口处移开,好婶离开的背影,看着面前放着的这碗,还有几分温热的红枣粥。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结果这泪水就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嘴里还轻声的说了声:“奶奶。”
王婷是哭着把这碗粥喝完的。心事很重的她,虽然早早的躺了下来,但是直到现在,才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然而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却是被这轻微的敲门声惊醒。醒过来的王婷,不由带着几分疑惑问道:“谁呀?”
好婶听到王婷的声音,神情却又是一黯,但还是开口说道:“是奶奶。”
听到好婶的声音,王婷忙开口说道:“奶奶,你快屋里坐。”
说着就这么挣扎着做了起来。好婶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刚好看到,她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急忙上前扶住了王婷,不由拉着脸责备道:“你这丫头,身子不舒服安心躺着就是了,奶奶难道还能怪你失礼不成。”
王婷面带笑意,看着扶着自己的好婶道:“奶奶我没事的。”
她如此说着,但上天偏要耍弄这坚强的傻丫头,她的话音刚落,抱住手指的布条,就慢慢渗出了点点鲜红。“还说没事。”
好婶埋怨的说着,却是轻轻的拉起了王婷的手,“疼吗?”
王婷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却没有开口,而是看着好婶,缓缓的摇了摇头。好婶拉着王婷的手,看了看王婷,这才轻轻的将她的手放到了一边,如此她竟没再说话,而是默默注视了王婷好一会儿。王婷看着这样的好婶,她的笑容,再不像先前那样灿烂,而是显得有些勉强,但这笑意,依旧挂在王婷的脸上,不曾退去。好婶看着王婷的神情,心里又是一疼,忍不住抬手为王婷整理了一下秀发,轻抚着王婷的脸颊,这才喃喃的说道:“上天真是不开眼,竟让这么好的孩子,遭这样的罪。”
说着好婶的眼圈,竟隐隐有些泛红。王婷王婷抬手摸着好婶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眼含热泪的笑着说道:“奶奶哪里话,婷婷能有一个您这样的奶奶,那是婷婷的福气。”
好婶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水,慌忙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这才笑着说道:“瞧奶奶这嘴,又提起那些伤心事来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好婶在王婷的房间里呆了很久,在她临走时,突然转身对王婷的说道:“只要奶奶还活着,就不让婷婷受伤害。”
说完再不理王婷,转身出门去了。而床上的王婷,却是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