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河和程雪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她。“这怎么可能？我和你爸爸的手机都是放在身边的，除非……”程雪本能地反驳，话未说完猛地停下。苏清河也瞬间皱起眉。苏雨歌没有说话，垂下的睫毛挡住了她的心思。除非是身边极为亲近的人。对于爸妈来说，最亲近的人莫非彼此，还有……封老爷子见他俩都不说话了，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地道：“老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
没人再揪着这个话题深究，封老爷子让人添了菜，这一段就算是过去了。苏雨歌理解父母的犹豫。这几年，柳思思于他们，比亲女儿还亲。虽说人心隔肚皮，但人心也都是肉长的。在亲生女儿作天作地，把他们的真心踩进泥地里的时候，是柳思思对他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念及此，苏雨歌给父母夹起桌上父母爱吃的菜，一一放进他们的碗中。“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愿意再给我机会尽孝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她所造成的伤害，她会一点点弥补。而柳思思从她这里夺走的，她也会一点点全部抢回来。从老宅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街道两边亮了路灯，车子快速经过，昏黄的灯光被拉扯的光怪陆离。“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苏雨歌小心翼翼地问道。刚老宅出来，封烨已经皱着眉看了她好几回了。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同自己说。今天在爷爷和父母面前，她暴露了很多东西，封烨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嗯。”
封烨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在儿童座椅上睡的正香的小宝，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苏雨歌想了很多种他们对话的开端。她为什么要卖玉雕？她为什么对柳思思变了态度？可唯独没有想到，封烨会这么说。陌生？这明明是她原本的、真正的样子啊。“从那天在酒店……”封烨抿了抿唇，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一段过往，但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你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那天的事情其实经不起推敲。他得到消息，离开海市多年的尚成泽突然回来了。张鑫派去看着苏雨歌的人也说，苏雨歌是自己主动开车去的酒店。公寓附近的监控，酒店的监控全部都能作证。甚至，透过监控画面都能看到她激动的、期待的、兴奋的脸。她是主动去找的尚成泽，也是期待和他再续前缘的。可他赶过去的时候，苏雨歌表现出的，全都是被人强迫。她其实不擅长演戏。她扑进自己怀里哭泣时，嘴上说着害怕，可他能感觉到，那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憎恨以及伤心。她在恨什么？又在伤心什么？从那天之后，她就变了。一开始，他也以为苏雨歌还在演戏。可他看了监控，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依旧对小宝尽是疼爱。而家中装了监控这件事，苏雨歌并不知情。封烨很快理清了思路。他不相信一个人会突然间转变。只有两种可能。一，眼前的苏雨歌，早就不是他认识的苏雨歌了。二，那天苏雨歌去酒店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导致了她的转变。封烨将车开到路边，踩下了刹车。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熟睡的小宝偶尔发出的梦呓。“苏雨歌，既然你想弥补，想重新开始，那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封烨看着她，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涌着让人摸不透的情绪。苏雨歌一瞬间就捏紧了拳，掌心里全是冷汗。她知道她瞒不住封烨的。什么想通了，这样的谎话在封烨面前，就像是儿戏一样。“我要是说，我之所以改变，是因为做了一个梦，你信吗？”
苏雨歌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开口。封烨眉头倏尔扬起：“梦？”
“对，是，一个梦。”
苏雨歌舔了舔唇，将上辈子临死前的画面说了出来。她被苏家除名，父母虽在，却不认她。她被骗，封氏集团10%的股份没了，封烨也不可能要她。还有她一直厌恶的小宝，喊着妈妈，随着她从高空坠落。现在她一闭眼，都还能看到小宝张开双臂朝她跌来的画面。苏雨歌脸色惨白，即使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很久，即使她回到了那件事发生之前，可再提起，恐惧还是会像一张大网，将她束缚住。“梦而已，不是真的。”
过了许久，封烨才开口。苏雨歌痛苦地摇头：“不是的。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封烨认真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当初我、我不愿嫁给你……”苏雨歌羞赧地低下头，声音都降低了几个度：“我以死相逼，本来家里都松口了，是尚成泽找到我，让我嫁给你。他说、他说……”“他说流产对身体不好，他不忍心让我受苦，不如就把孩子生下来，只要我能好好的，他不介意没名没分地和我在一起。”
“嗤。”
封烨嘲讽的嗤笑声，让苏雨歌一瞬间红了脸。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稳定住自己的心情，道：“你也觉得很可笑吧？现在想来，我那时候真的……蠢翻天了，连这么可笑的话都信。”
封烨问道：“既然他这么‘大度’，为什么等你嫁给我了，又让你和我离婚？又想要名分了？”
苏雨歌摇摇头：“离婚不是他说的，是柳思思。”
“柳思思？”
封烨眉头微皱。“嗯。我生下小宝后，尚成泽就跑了。柳思思告诉我，尚成泽是想让我好好和你在一起，他不想耽误我。”
“也是她告诉我，如果我和你离婚，封家的财产我能分到一半，到时候就算封家和苏家都不认我了，我也可以带着财产去找尚成泽，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还有我一直厌恶小宝，也是柳思思告诉我，小宝是我和你在一起的证明，是我身上抹不去的污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小宝还在，尚成泽就能我和你之间……”苏雨歌的头都快要垂到车座上了。她实在是没脸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