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程江老爷子才吃饱喝足。苏雨歌见他一脸餍足地放下碗筷，才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外公，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的话，您打个电话给我，我去看您和外婆，怎么能劳烦您亲自跑这大老远的呢？”
苏雨歌把话说的客气极了。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可谁知，她家外公根本不吃这一套。“哼。”
程老爷子冷哼了一声，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让你去看我？你要有这个孝心，能这么些年一次都不去看我？”
“我……”“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这次我过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老爷子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然后才站起身，走向一旁被冷落的木头箱子。苏雨歌和封烨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外公，这是啥？”
苏雨歌问道。程老爷子下巴一点：“自己拆了看看。”
封烨顿了一下：“我来吧。”
当着程老爷子的面，这种体力活肯定是得他来做。这木箱子包裹的严实，拆起来挺不容易的。封烨皱着眉凝视了一番，才开始动手。花了好一番功夫，这木箱子才拆开了一侧。但，只这一侧，也足够让人窥探其中端倪。苏雨歌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虽然没有完全拿出里头的东西，但是也能看得出，这是一个玉雕的大件！青与白相交的颜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婉约清丽。封烨也看到了，拆箱子的动作停住，没敢动作。程老爷子的玉雕件儿价格高昂不说，且艺术价值极高，肯定不是他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能配得起的。“愣着干什么呢？拿出来啊，留在箱子里长蘑菇啊？”
程老爷子语气不太好。当初苏雨歌嫁入封家，他就不太高兴。所以外孙女婚后不去看他，他也没有主动来过。他骨子里就有艺术家特有的高傲，看不上一切只谋求金钱的行当。可偏偏，宝贝女儿嫁了个商人。外孙女又嫁了个商人。老爷子可算是气的不轻。苏雨歌歉意地看了封烨一眼，道：“我来吧，封烨，你帮我搭把手。”
也不知道老爷子这送来是什么，要是取得时候不小心碰坏了边边角角，那可就糟糕了。“嗯。”
封烨应了一声。封烨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玉雕相关的知识，但见过的玉雕件儿多为小件，就算是大件，也远没眼前的这个大。“这是……百舸争流？”
等到整个玉件完全被移出木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时，苏雨歌没忍住一声惊呼。程江脸上泛起几分赞许的笑意，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骄傲：“哼，你这小丫头知道的倒是不少。”
苏雨歌内心激荡。视线在这件大作上流连忘返。以烟青为底，做江海之势，翠青料做巍峨青山和山中林木。烟青之上为白玉小舸，气势磅礴，坚定于激流之上。整个玉雕件有一米多高，看起来巍峨大气，细节处也尽显匠人功底。外公年纪大了以后，已经鲜少有新的作品问世了。就算有，也是一些精致的小件儿。雕大件，费时间更费精力，老人家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完成这样的工作了。这件“百舸争流”是外公六十岁时的作品，也是他最后一件大件儿！苏雨歌简单将这件作品的意义和艺术价值跟封烨说了一下。封烨眉峰微挑，随即不解地看向程江：“外公这是打算将这件作品，送给雨歌？”
苏雨歌瞬间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好事？程江冷哼一声：“送给她？哼，我这就是暂时地借给她撑个面子。”
苏雨歌眨了眨眼睛：“撑个面子？外公你……”“我程江的外孙女要开玉器店，没点作品镇场子，要是叫人看轻了，岂不是丢了我程江的面子？”
程老爷子白了自家外孙女一眼。都以为老人家不上网，不看新闻。他可不一样。5g网络冲浪选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最近苏雨歌和封氏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他每天都在关注。这还不算，天天跟他家老婆子念叨。知道苏雨歌要开店，还瞒着他，更是气的好几宿都睡不着。最后还是苏雨歌的外婆被念叨的受不了了，让他给苏雨歌的新店送一件作品去撑撑脸面。程老爷子这才“不情不愿”“迫于无奈”地来了海市。“外公，你都知道了？”
苏雨歌抿了抿唇，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心。外公在玉雕界的地位有多高，她很是清楚。她一个新人，其实不太想借由外公的名气，也不想一辈子都担着“程江外孙女”的名头。“我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你宁愿跟江握瑜那个蠢蛋合作，也不愿意找你的亲外公帮忙！”
程老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气恼。“外公，您和江老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雨歌皱起眉，想起之前江老还特意叮嘱了她，让她别和外公提起他们的关系。“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程老爷子拍着桌子。苏雨歌被吓得缩了缩，躲进了封烨的怀里。另一边，一个刚刚因为好奇而从门口探出的小脑袋，因为程老爷子一声厉吼，也缩了回去。“咦？”
虽然速度很快，但程老爷子还是看见了小小的奶团子：“那是我重曾孙嘛？”
苏雨歌回过头，就见客房的房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小宝，来。”
听到妈妈的声音，小宝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探出头来。小半个身子还躲在门内，乌溜溜的大眼睛则好奇地朝着程老爷子望去。程老爷子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刚才还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现在却笑的连脸上的褶子都堆起来了：“哎哟，小宝呀，来，到曾外公这来。”
苏雨歌：“……”封烨：“……”老爷子还两幅面孔呢。小宝当然不会听程老爷子的话，但苏雨歌朝他招了招手，小家伙就颠儿颠儿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