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久到苏雨歌一度以为江老是不是已经不在电话前了。“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电话那端传来，陈年往事就此被揭开。江老也是清江人。十几岁的时候和程老爷子一起在同一家玉器行打杂。两人同吃同睡，拜的同一个师父，连玉雕的风格都十分相似。后来，两人一同出师。程老爷子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打算自立门户，自己单干。江老自然是要跟师兄同进退的。两人那时候在清江的玉器行当里也算是有一点名气，加上两人的师父很支持他们自立门户，帮着打点了不少。这个新开的铺子渐渐在清江立稳了脚跟。铺子生意算不上红火，但也勉强能度日。两人合作的很顺利，各自成了家，日子好像就该这样一直走到头了。“大概三十多年前，玉器这一行突然火了起来，清江多了许多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玉器店。”
“我和师兄的店，生意本就只是能勉强糊口，这一下就更难了。”
江老又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偏偏那个时候，我媳妇查出了癌，幸运的是发现的早，还有得救，可就是烧钱。”
“我掏空了家底，也还是不够。”
“这个时候，有个人找到了我，他也算是我们店的竞争对手了，开出了很高的价格想挖我过去，还答应只要我同意，就立马给我一大笔钱。”
“我、我没办法呀。”
江老的痛苦和纠结，隔着电话都能听到。想到现在江老和外公的关系，苏雨歌基本上猜到了后来江老的选择：“都过去了，江老。”
“过不去啊，我心里过不去。店铺是我和师兄一起开的，可后来我说走就走，就剩下师兄一个人苦苦支撑。”
“他是个急性子，暴脾气，我的背叛对他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这么些年，我道过歉，想过弥补的法子，但他就是不接受。”
“后来更是直接言明，让我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苏雨歌：“所以，您后来就来了海市？”
“是。”
苏雨歌沉默了许久，才道：“都这么多年了，一些事情早就该放下了。而且江老，您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我外公就是那脾气，您也知道。如今，他主动约您吃饭，就说明他心里早就不怪您了。”
江老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当年，承了师兄很多恩情啊，这辈子都还不完咯。”
“这辈子还长着呢。”
苏雨歌安慰道。年少相伴走过最艰难的岁月，苏雨歌认为这份情不管是对江老，还是外公，都是很难忘却的。如今有个机会，让两人重修旧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晚上，苏雨歌把这件事说给了封烨听。封烨也是一阵唏嘘：“那如果不是你，他们怕是还得继续不往来。”
“我也算是解了一桩孽缘。”
苏雨歌笑眯眯道。封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想带小宝去给你舅舅看看。”
苏雨歌愣了一下：“秦医生不好吗？”
“多看看总是有好处的。”
封烨说道：“我查了一下舅舅的履历，很优秀，而且他读书时候的导师，是研究自闭症的专家。”
苏雨歌惊讶：“是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也没关心过他啊。”
苏雨歌：“……”她就光知道小舅舅读书很厉害，知道他是这个专业的，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而且别说是小舅舅了，这几年来，她被柳思思还有尚成泽洗脑的厉害，身边人是什么情况，她都不知道。仔细想想，连对封烨的了解，她都还停留在从前。“雨歌，有点事要和你说一下。”
封烨突然严肃了起来。苏雨歌眨巴着眼睛：“怎么了？”
“我从下周开始，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封烨道。出差？以前封烨也经常出差。封氏集团近年来发展的非常快，各行各业均有涉猎，商业版图不断扩大，封烨出差的频率其实是很高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待在海市。“一段时间是多久啊？”
苏雨歌心里闷闷的。她和封烨的关系刚刚缓和，才有了回温，都没有来得及打的火热……这个时候分开，万一封烨冷静下来后，发现她并没有那么好，怎么办？“大概5—7天，如果有特殊情况，也可能更久。”
苏雨歌一下子垂下了脑袋：“那么久啊？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嘛？”
“去乌市。”
“乌市？”
“嗯。封氏近年来大力发展旅游业，那边人文风景都很有开发的价值。”
苏雨歌皱着眉想了一下，问道：“总裁还得亲自去考察？”
封烨哭笑不得：“苏老板以后是打算当甩手掌柜？”
苏雨歌不服气：“电视上的总裁都只要待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就行了！”
“少看电视剧，多看点书。”
封烨戳了戳她的脑门。苏雨歌：“……”没一点总裁的样子！“那你去吧，我还能拦着咋滴？最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小宝我也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吧。”
“嗯，有事你找张鑫就行。”
“哦。”
苏雨歌恹恹地应着。分开一个星期，还有可能更久……想想就心塞。接连两天，苏雨歌做事都提不起兴致来。以前封烨出差的时候，她能高兴死，现在……“妈咪，你不开心吗？”
小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苏雨歌叹了口气：“小宝，下周就只剩下我们娘俩在家了？”
“啊？”
小宝不理解，歪着小脑袋一脸茫然。“你爸爸要出差，下周我们都见不到爸爸了。”
苏雨歌捏了捏小宝的脸蛋。小宝立刻耷拉着八字眉：“小宝、想爸爸！”
苏雨歌揉揉儿子的小脑袋，托腮叹气：“妈妈也想呢。而且你爸到时候忙工作，怕是连电话都打不了。”
小宝学着妈咪的样子，托腮叹气。母子俩一起将emo演绎的十分生动。张妈看着好笑，拍了一张照片给封烨发了过去，还附言道：“夫人和小宝已经开始想你了。”
封烨点开照片，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模一样单手托腮的姿势，愁眉苦脸。他不由地失笑，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眸中也尽是不舍。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点击保存，才将手机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