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爷子嘴唇翕动，半晌才道：“到底是我们欠他的。”
“我们欠余家什么了？”
封烨反问。封老爷子答不上来。不同于他的父辈，最早接手公司的时候，他和余家关系很亲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曾经也一起畅谈过梦想，幻想过将公司发扬光大，走向世界。只是后来……“他不是一下子坏的，是一点一点走歪的，但凡中间我多说他几句，也不至于……”封老爷子好一会才说道。封烨不为所动：“他是个成年人，走什么样的路，怎么走，与你有什么关系？”
“封烨，你就不能……”封老爷子手指蜷起，苍老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示弱的神情。封烨眉头微拧，说道：“余崇俊不是良善之辈，他如今已经碰了我的底线，日后也只会更甚。”
封老爷子不说话。封烨继续道：“爷爷，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再放过他们最后一次，但……您也最好祈祷他一辈子别回来，只要他敢回国，我保证，不会让他如意。另外，人我可以不动，但伤害了我的妻儿，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封老爷子知道，这次的事情确实动了封烨的逆鳞。封烨能退让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便道：“好。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心软了，以后他再做什么，随便你怎么处理，我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希望您，说到做到。”
封烨说完，深深看了老爷子一眼，转身离开。望着自家孙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封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苍老的容颜藏在阴影中，显得有几分摇摇欲坠。后院。小宝在老爷子的阳光房里撒了欢。又是鱼又是鸟，还花草遍地，小家伙高兴坏了。苏雨歌陪了一会，就对于把小宝交给陈叔照顾有点内疚了。这绝对是一个消耗体力的活，陈叔一把年纪了，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小宝，跑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苏雨歌两手撑着膝盖歇了会，无力地看着不知疲倦的小宝。心里思索着，小宝这么喜欢这里，不如在自家别墅里也弄个阳光房算了。“爸爸！”
小宝奶气的喊声，才让苏雨歌发现了封烨的到来。她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站起身来：“和爷爷这么快就谈完啦？”
“嗯。”
封烨走到她身边，瞧着她通红的脸蛋，有片刻的失神：“累了？”
苏雨歌无奈摇头，捏了一把已经扑过来的小宝的脸蛋：“你儿子也太闹腾了，跑到现在都没歇过。”
“闹点好，累了晚上就会早点睡了。”
封烨只是随手一说，苏雨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腾的红了起来。不过索性她原本脸就红着，封烨也没有看出不对来。“小宝喜欢这里吗？”
封烨将伸手要抱抱的小奶团子抱了起来，问道。“有小鱼，还有小鸟！小宝喜欢！”
小宝很开心，声音也很嘹亮。“那……小宝喜欢小狗吗？”
封烨问道。小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狗狗！汪汪！”
苏雨歌没料到封烨会突然说这个，疑惑问道：“你不会是想在家里养狗吧？”
封烨笑了笑：“只是有个想法。这两天我和小舅舅聊了许多，也给他看了之前小宝的病例，小舅舅是提议可以让小宝跟小动物多接触接触。”
他说着，又垂下眉眼，看着苏雨歌脸上的讶异，问道：“你不喜欢？只是一个提议罢了，你如果不喜欢，那就不养。”
“我没有说不喜欢呀。”
苏雨歌连忙道：“就是没想到，你会提这件事。”
封烨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接触起来，都不会让人联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她之前就觉得，御景苑的别墅太大了，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加上张妈，实在是有些冷清了。如果养只小狗……“要是对小宝的恢复有好处，我觉得完全可以，这样家里也能热闹一点。”
苏雨歌道。封烨笑：“那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好好看一看。”
“嗯！”
这会天色已经将晚，按理说，他们是该留在老宅陪老爷子吃饭的。只不过除了刚才的事情，老爷子现在是无心接待他们这些小辈。“让爷爷自己待一会，有些事他也该好好想清楚了。”
封烨说完这句，便带着苏雨歌和小宝离开了。虽然中间打了个岔，但下在老宅发生的事情还是在苏雨歌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封奎对待封烨的态度。可谓是丝毫不顾念骨肉亲情，冰冷至极。想到封奎为宋世莲求情时封烨的表情，苏雨歌还是觉得心口闷闷的。哄睡了小宝，苏雨歌犹豫着端了杯热牛奶敲响了书房的门。从一回来，封烨就待在书房里，已经许久没有出来了。“进。”
声音沉越，听不出情绪。苏雨歌吸了口气，才推开门。书桌上堆满了资料，封烨带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手边摆着电脑，见苏雨歌进来，轻轻扬眉：“有事？”
“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担心你饿了，给你端了杯牛奶，你要不要喝点？”
苏雨歌走过去，将杯子放在他面前，邀功一般道：“还是热的。”
封烨用指尖碰了碰杯壁，却并没有端起，而是抬头看向她：“饿了不是应该吃夜宵吗？”
“你想吃？”
苏雨歌说着就要转身出去：“那我去给你做。”
她刚迈出一步，手就被人从身后牵住了。封烨的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开个玩笑，我不饿，牛奶就可以了。”
他松开手，端起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划过他的食道，填满他的胃，让他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苏雨歌却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寂静无声。好一会，封烨失笑：“想问晚上爷爷找我谈了什么？”
苏雨歌红唇轻抿，摇了摇头。不是想问这个？封烨有几分意外：“那你怎么……”苏雨歌吸了吸鼻子，突然弯下腰来，凑上前抱住了封烨，声音夹杂了清浅的鼻音：“封烨，这么多年，你会不会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