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封烨回老宅，都会提前给老爷子打个电话。如今非但没有提前告知，还是在工作日的一大早出现……封老爷子是聪明人，都不用人多说，就明白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么一大早来，吃早饭了没？”

封老爷子神情淡定，笑眯眯地看向小宝道：“小宝，到太爷爷这来。”

小宝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这才乖乖地往封老爷子身边走去。封老爷子满脸笑意，将小宝抱到腿上坐着，剥了个鸡蛋给小宝吃。“爷爷，今天来，是想跟您要个人。”

封烨开门见山道。封老爷子神情微妙，锐利的眸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张妈身上：“要个人？你要谁？”

“陈峰。”

封烨开口，眼神凉凉地锁住正在忙碌中的人。陈管家一直在老爷子身边伺候。这会是早餐时间，也一直在跟前忙前忙后。听到封烨点了自己的名字，他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任何变化，淡定地给老爷子斟了一杯茶，才规矩地走到一旁，抬头微笑着问道：“少爷要找我？”

封烨扫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张妈，道：“把昨天你说过的话，跟爷爷再说一遍。”

张妈畏惧地看了陈管家一眼，但想到自己身旁的两人，又有了底气。“是。”

老爷子很了解封烨，知道这个孙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别提是一大早来了。老爷子轻轻抱着小宝，神情严肃了几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张妈也冷静了不少，便将陈峰虐待小宝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封老爷子先是不敢相信，接着是震惊，到最后一张脸气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这是真的？”

封老爷子还是没办法相信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居然会这般欺辱自己的亲重孙。陈峰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老爷子怎么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封老爷子到底是有些不忍，问道：“封烨，你说是老陈虐待小宝，有证据吗？”

封烨冷笑：“爷爷，我说过了，我是来要人的。”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证据不证据的，他并不在乎。即使弄错了，也是陈峰自己倒霉，活该。封老爷子沉了脸。其实封烨找来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天平。只是，这老宅空空荡荡，陪在身边的就只有老陈一个。虽然老陈没法和小宝比，但就这么舍了去，也会难受。见老爷子良久不说话，张妈还以为老爷子要包庇陈峰，急地立刻冲了上去，拉住小宝，指着陈峰道：“小少爷，你告诉大家，这个人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说了，老爷子就给你做主了！”

“张妈！”

苏雨歌没想到张妈会这么激进，想上去拦已经来不及了。张妈都快要哭了，道：“夫人，今天咱们已经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要是没个结果，这个人是会报复了！他要是报复小少爷，可怎么办？”

“闭嘴！什么时候，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了！”

封老爷子厉声道。就是这么一声喊，小宝“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呜呜呜，不要打小宝，小宝肚肚痛痛！呜呜呜，妈咪，妈咪，救救小宝，呜呜呜……”小宝哭的很大声，歇斯底里的，在老爷子的怀里拼命挣扎，朝着苏雨歌和封烨拼命伸着手。封烨两步走过去，将小宝抱了起来。苏雨歌也心疼地跑了过来，摸着小宝的后背一声声轻哄。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无需证据不证据了的。小宝的指控就是最大的证据。封老爷子最后的一点坚持也彻底土崩瓦解了，他看向陈峰的眼神失望透顶：“你！你居然干出这种事！我封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要这般对我唯一的重孙！”

证据当前，陈峰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许沧桑。“我在封家很久啦，几乎是看着封氏一点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封先生不争气，险些让封氏后继无人，但好在，少爷是个有本事的。”

陈峰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封烨的眼神格外的慈爱。“别人不知道，但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知道他心里只有少夫人一个。少夫人对少爷不喜，生下这么一个状似痴呆的孩子后，怕是再也不会有其他孩子了。老爷子您宠着少爷，见他有后了也就不催他了，可我得催着。只要这个孩子没了，老爷子您才会把延续香火这件事重新放在心上。”

一屋子人，听的脊背冰凉。连封家自己人都没有在意，一个外人竟然会因为延续香火的事情，就险些要了小宝的命！封老爷子也是满脸不敢相信：“我以为，封奎的事情足够让你认清，香火和传承是两码事！我封家，是有一些基业，但后辈要是连坦坦荡荡做人都做不到，那这香火，断了就断了！”

老爷子说出这种话也着实是苏雨歌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她对封老爷子的印象就是刻板、自私、教条，却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一些正气在身上的。“老爷子，你……”陈峰也同样震惊地看向老爷子。封老爷子接着道：“你跟着我身边这么多年，封家的杂事也一直都是你在处理，我本以为，你能陪着我到百年，可如今……我是不能留你了。封烨，你想如何处置……”老爷子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道：“随你。”

他对陈峰有感情，封烨没有。更何况，陈峰还动了封烨的儿子。将他交给封烨处置，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不言而喻。陈峰没想到老爷子真的会这么干脆利落地将他交出去，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但他在老爷子身边多年，也是知晓老爷子性子的，很清楚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也罢也罢，是我想岔了，也该遭到报应。”

陈峰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多岁，他慢慢走到封烨的跟前，道：“少爷，你想如何处置我，便如何处置吧，只求别牵连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