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烨是个硬茬儿。这一点，封奎和宋世莲都很清楚。“封烨，你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人脾气你也知道，一上头就什么话都往外蹦。”

宋世莲擦了擦眼泪，放缓了声音。这摆明了就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你爸爸是真的担心你爷爷，到底是血浓于水，到了你爸爸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比一家人聚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宋世莲说着，拉了一把封奎。封奎到底是不甘心和儿子低头，但眼下的局面却让他不得不低头。“是，你阿姨说的没错。你放心，我没别的心思，我就想进去看一眼老爷子，知道他好就行。封家家产绝对是你的，我不会跟你争的，我保证。”

封烨扯着嘴角笑了：“你拿什么跟我争？”

“你……”一句话，又刺的封奎生出了怒火。宋世莲赶紧掐了他一把，挤出笑容道：“封烨，别理你爸爸。你说得对，他没法和你争，所以……我们能进去看看老爷子吗？”

封烨垂下视线，眸光恰巧落在她手腕上那只据江老说，价值连城的镯子上。“阿姨的镯子挺好看的。”

封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而说了这么一句。宋世莲身子一颤，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马缩了回去。可这缩回去的动作反而更加奇怪了。宋世莲面露慌张，轻抚着镯子道：“在小摊上随便买的，不值钱的小玩意。”

“是吗？”

封烨笑了一下：“上次阿姨带朋友去雨歌的店里时，雨歌就看上了这个镯子。要不这样吧，这镯子多少钱，我给阿姨，阿姨帮雨歌也买一个？”

苏雨歌也跟着附和：“是啊，这镯子成色真好，我打眼一看还以为是紫罗兰翡翠。”

“那是什么？阿姨不懂翡翠，就是在路上看到了合眼缘，就买下了。现在时间久了，我连在哪买的都记不得了，恐怕没办法帮雨歌买了。”

宋世莲满脸歉意地说道。或许是心虚，说话的时候，连看一眼封烨和苏雨歌都不敢。“那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是我和这镯子没缘分了。”

苏雨歌可惜地说道。封奎不明其中因由，只知道封烨现在很宠苏雨歌，要是一个镯子能买儿媳妇欢心，说不定还能让她在封烨面前帮他们美言几句。当即道：“不过是一个镯子，你又没去过别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是在哪买的，再去问问，帮雨歌也买一个。”

宋世莲当即变了脸色。“会不会太麻烦了？”

苏雨歌笑道。真没想到这个傻公公倒是帮了他们一回。封奎立刻道：“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小事一桩。”

宋世莲险些没把牙齿咬碎。她怎么会嫁给这么蠢的一个人？“阿姨？”

苏雨歌笑眯眯地看向宋世莲。宋世莲勉强挤出笑容来：“我尽量。”

“那就谢谢阿姨了。”

苏雨歌道。说完，和封烨相视一眼，一切自在不言中。“封烨，那我和你阿姨，可以进去看看老爷子了吗？”

封奎急切地询问。苏雨歌觉得很奇怪。封奎和宋世莲，似乎非常迫切地想看到封老爷子。是有什么目的？反正，她不相信是因为孝心。封烨眯了眯眸子：“可以。”

封奎和宋世莲在他们都在的时候去看爷爷，总比偷摸摸地趁他们不在时混进病房要好。病房里，老爷子还在沉睡。不过是几天没见，封老爷子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色蜡黄的仿若没有气息。苏雨歌对封老爷子的感情一直很复杂。眼下见到这般脆弱的老爷子，酸涩的感觉瞬间充盈了眼眶。“爷爷……”她紧紧地抓着封烨的手，迟迟不敢上前一步。封老爷子遣散老宅大部分的下人后，她曾经和封烨说过，有时间要多陪陪老爷子。可是他们每个人都忙。嘴上说着要多陪陪老人，却连一天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一个回去。他们这些晚辈，做的实在是太不合格了。封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视线却落在了封奎和宋世莲的身上。宋世莲的悲伤假的很，一眼就能看穿。封奎倒是有几分真情。不得不承认宋世莲有句话说的很对，血浓于水。封奎就算再不是个东西，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年迈虚弱成这个样子，内心也触动。“爸……”封奎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快步走到老爷子的病床前，伸出手想要碰触，可却怎么都不敢接近。“怎么会这样？”

封奎不可置信地看向封烨：“你爷爷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

“爷爷八十了。”

封烨回答道。封老爷子比程江老爷子还要年长近十岁。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别说十岁了，就是一岁，岁月的痕迹都清晰可见。封奎张了张嘴，只有喉咙处哽咽的呜咽声。他“扑通”一下跪在老爷子的病床前，眼泪哗哗落下：“爸，我……儿子不孝啊。”

他哭的伤心，连苏雨歌看了都颇为动容。如果老爷子这一次晕倒，能让封奎幡然醒悟，或许也是好事一桩。“爸爸他会理解你的，老公，别伤心了。”

宋世莲靠在封奎的身边，一边劝着他，一边抬眼看向床上的封老爷子。老爷子脸色实在是难看的很，加上他这把年纪了，看着给人一种快要油尽灯枯的感觉。“封烨，你和雨歌平时工作都忙，老爷子现在这个样子，身边离不开人，要不我和你爸这几天就在医院里照顾老爷子吧？”

宋世莲起身，说道。封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就不用阿姨操心了，我会有安排的。”

“你还能怎么安排？无非就是请护工。外人再怎么样，也不如自家人用心啊。”

宋世莲道。封烨勾唇笑了：“用心？阿姨在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照顾爷爷？你会洗衣服吗？会做饭吗？知道高血压高血糖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吗？爷爷心脏不好，需要注意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将宋世莲问傻了。她会照顾什么人？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