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自己之前因为入城时间晚了,砸了落锁的城门,还是因为自己之前因为和御史发生口舌之争,自己绑了御史鞭打了一顿。自己都没想过,这种不起眼的小事,会惹得朱元璋怒而不言。像是朱烨所说,因为朱元璋用着自己,所以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不足为提。但是一旦哪天朱元璋不需要自己了,这些事情都是致命毒刃,扎在自己身上刀刀见血。仅仅是负荆请罪,只能暂时缓解朱元璋的不满,但是不能从根本上根治问题。蓝玉走出朱烨家的时候,还在浑浑噩噩。“将军,您觉得这些话,是那孩子自己的想法,还是老爷子的提点?”
陈桓沉默了很久,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没有老爷子的提点,只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话……”“你觉得,连他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在老爷子那里又会被压住多久?”
蓝玉停下脚步,看着陈桓认真的问道。“这么说来……这件事情不能耽误了。”
陈桓沉色说道。“你去通知大家,按照雄英……说的办。立刻去,别耽误。”
蓝玉冲着陈桓说道。陈桓抱拳,转身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之中。见陈桓离开,蓝玉这才继续朝着凉国公府而去。刚到了凉国公府,蓝玉便叫来了自己的管家,安排管家将自己之前侵占的田庄地契,全部上缴户部,一律充公处置。甚至以前被自己欺辱凌虐的人,也都让管家亲自带人前去道歉,出钱赔偿,务必将那些人安置妥当。待到管家里开,蓝玉才脸色铁青的瘫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长叹了一口气冲着空气自言自语。“皇上呀,咱真的没有胡惟庸李善长那个心思,还希望您能明鉴。”
蓝玉又坐了半天,这才端起自己的茶杯,却发现杯中的水早就已经凉透了。刚想唤人将茶水换了,书房的大门却砰的被人推开来。“老蓝!”
闫长春推门而入,身后还跟常升和陈桓两人。“疯什么呢。”
蓝玉不满的看向来人,他堂堂一个将军,这房门成了摆设不成,任谁都能随便开。“你才疯了,陈桓说的都是真的?让我们去散尽家财,归还田地?”
“你他娘的放屁呢,那都是老子这么多年挣来的军功,功绩。”
“现在就被那小子三言两语,竟然就让老子把钱交出去,做梦吃狗屎呢。”
“依老子看,什么帝王之才,那小子纯属把我们当枪使,那我们的银子给自己铺路。”
“老子不干。”
闫长春在自己府中听到陈桓的话就已经急的跳脚了。在听到这个主意是朱烨提出来的,又是蓝玉默许的当即就急了眼。他手上那么多的田地和奴仆,让他拱手奉还,全部充公,想都不要想,除非他死了。“老闫,钱乃身外之物,命没了,要钱给谁花。”
因为闫长春也是他们这批淮西武将的老人,蓝玉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诫着。“放屁,想都不要想。他倒是动动嘴皮子说的简单,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家财都拿出来充公。小兔崽子年纪轻轻,心计颇深。”
“他就是把我们推出去,成为他登基的垫脚石。以为老子傻吗。”
闫长春气急了眼,口无遮拦的骂道。听到闫长春这般侮辱朱烨,登时脸色也不好看:“说够了没。”
“没说够,老子还得去他家里说道说道,看看这小子安得什么熊心豹子胆。”
闫长春作势就要转身出去。“你敢。”
蓝玉虎目一瞪,这个闫长春向来是个二愣子。脑子不够头,人还不听劝。平日里别说朱元璋不待见,就连他们淮西武将也没几个愿意搭理他的。要不是念在他是淮西武将的老人,蓝玉和陈桓更不想管他。此时闫长春口无遮拦的骂朱烨,明显是戳中了蓝玉等人的逆鳞。“你若是不想交,也没人逼你,有什么后果,你担着就是了。”
蓝玉冷声说道,语气明显没了刚才那般和善。“能有什么后果,依我看,你们就是太兴师动众了,年纪大了,贪生怕死了?”
“有点风吹草动都怕的不行,皇上还得依仗我们带兵打仗,没有我们,靠那些新兵蛋子成个屁气候。”
“就我说,就算我这么办,皇上也不会把我怎么着。要交你们交,到时候没钱吃饭,可别来找我哭穷。”
闫长春气愤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蓝玉看着闫长春这般目中无人,心中怒气丛生。“老蓝,别跟他一样,他一向这狗脾气。”
常升搓了搓鼻子,替闫长春说话。“不用管他,其他人都是这个意思吗?”
蓝玉看向陈桓。“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配合的,只有两三个人和闫长春一般,不愿意交出家产充公。”
陈桓将淮西武将的家跑了个遍,还好有常升帮他分担,不然这个时候还未必能通知完。知道闫长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让他交出来钱,比要他命还难,所以陈桓特意将闫长春这块难啃的骨头放在了最后。可是谁知道他和常升两个人软硬兼并,闫长春还是油盐不进,自己找到了蓝玉府上。“不配合的人不用管他们,告诉他们所有后果自己承担。”
蓝玉知道这场斗争,必定会有反对的意见,但是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又哪来的闲心去管别人。同样的路,要不要走,由自己选择。陈桓和常升见状,也都默契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