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一三天没有去戏班。梅姨来了。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在丫鬟的眼皮子底下，一人一侧。梅姨今儿个没有拿烟斗，面上有些憔悴似乎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而对面的锦一情况也算不上好，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火炉，透过领口往下看还能看到未曾消掉的印子。“这几日许多看客到戏班闹，问你的‘穆桂英挂帅’何时再上。”

梅姨眼眸低垂。锦一轻轻捻了捻火炉的盖，轻不可闻叹息一声，“近日身体不适……”“暂且好生休养也好，毕竟现在你也是杜夫人。”

梅姨似是开玩笑又似是提醒，“若是劳累了你，杜总司令找我算账就麻烦了。”

她浅浅一笑。两人看似是在聊聊戏班，其实锦一心里门清。梅姨不过是来问她“军火”那件事，再过几日就是大太太的生辰，正是那日军火会从铁路运送入S市，她们需要在杜云衡先动手之前下手。她终于有些明白梅姨当时问她“你是穆桂英么”的意思了，现在正是需要她唱一曲“穆桂英挂帅”，为了那些人出征。可是锦一其实也有些犹豫。杜云衡当她是替代品不假，当做玩具也不假。可是……既然是替代品，在遇到真品后为何不直接抛弃她？那日之后日日搂着她讨好唤她做“冬雪”又是为何？若说是演戏确实真实，让人有了一种真实被宠爱的感觉。或许她们可以不用做得这么绝？只要军火的事一出来，梅姨肯定会被彻查，与梅姨相关的媚根生自然也逃不了关系。那么她和杜云衡之间的结局注定be。她曾问过小七原书里媚根生的结局是如何，可是小七也回答不出来，在原书里，作为替代品的“媚根生”在真品出现后自然失去了意义，或许同大太太一样被烧死在火场里也说不定。可是她刚表示态度缓和，梅姨就直接逼上来“你也是杜夫人”，分明是点出她的身份，让她摆正位置看清自己究竟是在为谁做事，切莫不要被这些虚无绊住手脚。是的，她怎么可以被杜云衡演的戏左右手脚，归根结底她还是一个棋子罢了。她的任务就是让男主爱上自己，怎么可能让自己被旁人攻略。锦一清了清嗓子，“梅姨能遣人把我的戏服从戏班带来了，过几日我许是要唱一场助助兴。”

梅姨看她，眼神亮晶晶的，最后点了点头。等到梅姨离开，锦一有些疲乏仰躺在沙发上。那边二太太探头探脑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的那件旗袍是锦一特地给姝妹定做的，可惜斯人已逝，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二太太见了欣喜，锦一不愿留着伤怀于是给了二太太。而此刻见到二太太竟恍然觉得再度见到了那个会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小姑娘。姝妹死在了李熊明萍萍之流的手上，而杜云衡未必比李熊手上干净多少。她是时代不起眼的尘埃，或许并不能扇动蝴蝶的翅膀掀起海啸，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