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初有那么一瞬间呆愣愣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说害怕是真的,说舍不得也是真的。她怕自己等不来她的小将军功成名就,也怕回来的什么革裹尸的英雄。她更舍不得,两人之间才刚刚定亲,八字才刚刚有了一撇,就要分隔两地。她曾经还幻想着立马完婚,穿上红嫁衣,披上红盖头,成为他的新娘,可如今看来,却有些痴人说梦的意思。“卿卿,等我回来。”
顾寒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酸涩,喉咙也有些发紧。他匆匆吸了吸鼻子,他可不想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露出自己懦弱的样子。薛玉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只能重重的点点头,将面前的人抱得更紧。“小姐,小姐,有人过来了!”
直到碧桃悄声催促,薛玉初才依依不舍的将人给松开。两人这次出来本就是偷偷见面,虽然皇上开口赐婚,可是这婚期却是定在顾寒落回来的时候。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当街搂搂抱抱。顾寒落虽然心里惦记得紧,可是还是知晓分寸的,只是轻轻地勾着她的手指。“此次一别,一定要注意安全,战场不比家中,虽人心难测但更是刀剑无眼,千万要小心。”
薛玉初难得在顾寒落的面前展露几分愁容,从前她更习惯把自己的心事都藏在心底,可现在眼看着他要独自奔向战场,她所有的淡定都烟消云散。顾寒落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分别后各自回了家中,也收到了皇上亲赐的婚书。薛玉初这才想起来,她路上回来的时候就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不少人还说是什么皇家的婚事,今天看来确实在说她。她没理会那些东西,就连婚书都未曾打开看过,只是匆匆端详了几眼,然后放进了盒子里。薛彦书又何尝不知道他这女儿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这婚书无非就是皇上许下的空口诺言,能不能实现还得看两人之间的缘分。与其看了徒增欢喜,不如先把期望值减到最小。碧桃夜里马上就要吹灯的时候看见薛玉初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她匆匆忙忙进去查看。还以为自家小姐又是看书过了时辰,不记得吹灯了。可当她推开门,只瞧见薛玉初在烛光下,手上拿着银针飞舞不停。“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这府里向来不缺这些东西,你要是喜欢赶明儿奴婢亲自给你做。”
碧桃看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心中就疼得厉害,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做这种粗活了。她走近点才看见,她家小姐手上拿着的是副护膝,上面的针脚很密,似乎是真的怕破了。那布面上的鸳鸯绣的活灵活现的,紧紧依偎在一起,颇像顾寒落和薛玉初。薛玉初自打回来开始就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把自己锁在房里也不见人,如今她算是知道自家小姐在做什么了。“你别管,还有几针就完事了,边塞都是男子,自然没有人会做针线活,那地方干冷干冷的,有副护膝多少也能护着些。”
薛玉初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不小心还扎了手,鲜血汩汩的流出来。碧桃心疼的不得了,急忙上去就将护膝给夺了下来。薛玉初看着自己的手指发愣,这朝堂上远比她想的要风云诡谲,虽然重活一世,可有些事情还是要面对。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铺子,看来是时候应该把这些人给用起来了。她看着碧桃那张抽起来的小脸,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是又跟自己置气了,匆匆几针收了尾,把东西给收了起来。“我的好碧桃,都听你的,我马上就去歇息,要是你晚上起夜的时候看见我这屋灯还亮着,那你尽管来说我。”
碧桃对她这番说辞很是受用,可是还是板着张脸,颇为高冷的哼了一声。“小姐是主子,我是奴才,我可不敢对小姐大呼小叫,只求小姐心里有个谱,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涉世未深,自然不知道薛玉初心里最担心的是什么。她只知道顾家世代都是将军,每个男子都是骁勇善战。别说是镇压边关了,就是当年顾将军亲自带着百万人马,去收复失地,也是毫发无损的回来。薛玉初摸了摸碧桃的脑袋,扯了扯嘴角,催促着碧桃赶紧去睡觉。这几日薛玉初都不见顾寒落的踪影,只是偶尔夜三会过来传几句话,无非就是让她安心。她心里明白,如今马上就要出征,上上下下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而且这次不比往常,需要注意的东西也更多。与其每日都陪在她身边,她更希望顾寒落能够做好万全的打算,到时候好能风风光光的回来迎娶她。眼看着就要到走的日子了,她终于熬了个大夜把该缝补的东西都弄好了。她看着面前摞得厚厚的大箱子,心中也安分了不少。在临走的时候,顾寒落特意来丞相府拜见,明面上说是来和丞相商议政事,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他就是来找薛玉初的。经过了几天沉淀,两人见面的时候都分外平静,顾寒落将自己腰间的剑穗拿了出来,交到了薛玉初的手上。“他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早已经沾染了我的气息,虽说是你送我的,可是今日我便将它还给你,以此作礼,再从你身上讨点东西。”
自从那件事过去以后,薛玉初并不太喜欢这个剑穗,因为他还平生出了不少事端,所以她自然是不想要。可是顾寒落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或许除了这个剑穗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能陪在她身边了。“你说,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剩下的我都满足你。”
薛玉初虽然笑意盈盈,话语间也颇为轻巧,可是眉眼间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愁容。顾寒落微微弯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靠近,就在薛玉初闭上眼睛,等着柔软的触感传来的时候,他却又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