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落此时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危险马上就要降临,还在安逸地抬头望着月亮,想着自己的心上人。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特意指派了几个人轮流把守。边塞不比中原,凡事都应该多留个心眼,若是真的有人想要造反,只需要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动手脚,便能杀人于无形。顾寒落或许是换了个地方睡不安稳,又或许是心里惦念着京城那位姑娘,翻来覆去,总是能听见外面有动静。“你们都回去睡吧,我守着。”
他实在是睡不着,索性走出自己的营帐,离老远就看见几个人早就已经昏昏欲睡,仅剩下所剩不多的意志力在坚持。有个年轻的将士看见他,突然浑身打了个机灵,狠狠地抽了自己两耳光。顾寒落知道,他们白天赶路,晚上还要守夜,这种夜晚要是心里面没什么惦记的,只能数着星星度过。他不愿看见这些人受苦,本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被拖着挨罚,要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将军,我们个个都精神着呢,您安心回去睡吧,指定把这地方给你守的明明白白的。”
小将士像是生怕被处罚似的,直挺挺的站在顾寒落的面前,眼里的困意早就已经消失殆尽。顾寒落看着他这副样子,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揉了把他的脑袋,踹了他一脚。“我让你回去睡,你就回去睡,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也不知道上了战场会是什么德行。”
他转头看了身边几个将士,这些人全都是军中的老油条了,不仅作战的经验丰富,偷懒的经验也是多的很。既然将军都已经发话了,就证明人家是自愿的,也就只有这个愣头青才什么都不懂,拼了命的想要出尖冒头,在将军面前争个脸面。反正他们可是真的困了,他们现在只奢求这个傻子不要连累他们,赶紧让他们回去睡觉。小将士听见顾寒落这么说,也不再执拗,转身就要进帐篷,可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被人叫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士转过头有些懵懂的看着面前的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见顾寒落依旧死死盯着自己,缓缓开口。“我叫阿甘!”
他的声音清脆洪亮,如果不是顾念着还在睡觉的同僚,恐怕嗓门要比现在还大些。顾寒落点了点头,转身寻了块石头坐下,给面前的火堆添了把柴。夜间的风打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分外凉爽,可是心中的思念却分毫不减。薛玉初翻着眼前的账册,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顿住了笔。墨汁打在纸上,瞬间晕开了点点墨花,碧桃看出她在走神,悄声出言提醒。“小姐,你要是再不动笔的话,这纸可就要被墨水洇透了。”
薛玉初听见碧桃的声音,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可空气中却弥漫着尴尬。也不知道顾寒落现在走到哪了,路上冷不冷,有没有歇脚的地方。她的眼睛虽然看着账册,可是心早就已经飞出去了,一不留神,又写了个错字。她顿时有些懊悔,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能再想他了!薛玉初知道自己再看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所幸把账本合上,直接上床睡觉去了。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有人在追着自己跑,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上一世,熊熊的火光,还有死在自己面前的顾寒落,都让她觉得胆寒。顾寒落又添了把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困意,可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警惕的看着四周。按理来说今天没有风,可他总是能听到丛林里面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还看到了野草在不断飘动。“看来我真是太久没上战场了,竟然连最起码的直觉都没有了,还跟个新兵蛋子似的疑神疑鬼。”
顾寒落在原地自言自语,但是他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可守了这么半天,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回头,对上的却是阿甘那双眼睛。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阿甘险些惊呼出声,可残存的理智让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您要对我动手呢,我可打不过您。”
阿甘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顾寒落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可大家也都谣传顾小将军是铁面无私的阎王爷。“你不睡觉,明日赶路的时候你就没力气,到时候走不动可别哭爹喊娘的。”
顾寒落觉得阿甘颇像刚刚参加军营的自己,那股的冲劲和稚嫩,还有带着孩子气的畏手畏脚,都让他觉得怀念不已。阿甘挺直了胸脯,反倒有些自信,“您就放心吧,要是我走不动,从明儿个起您的衣服全是我洗。”
顾寒落笑着打了下他的后脑勺,两人坐在火堆旁,眼看着天空马上就要泛起鱼肚白,他也有些昏昏欲睡。说到底他也很久没有参与行伍之中了,有些曾经培养出来的本能也在渐渐消散,从前他守夜连眼皮都不带眨,可现在有些扛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也有些发虚,他斜靠在阿甘的身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涣散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手里握着长刀,拼了命的向自己这边跑来。顾寒落想要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可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已经靠近自己,电光火石之间他微微侧身,堪堪躲过一击。“滚远点!”
他大声地朝阿甘吼着,他能感觉出来这个人就是奔着他来的。阿甘年岁还小,他不能伤及无辜,更何况这个只有点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啰,他并不放在眼里。可几招对抗下去,顾寒落摸不到他行动之间的规律,只能见招拆招,打的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