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田来到朱日兵的办公室门口就止了步。如果朱日兵对自己动武，自己该怎么办？就一动不动地让他发泄，然后听他谩骂，让自己滚出他的办公室？当了好几年办公室主任的刘亦田，就亲眼目睹朱日兵，对有些部长破口大骂和动手。想了好一会儿，刘亦田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唯一的就是先向他解释，今天为什么举手同意。最后要打要骂就随他了。刘亦田挺了挺身子，走进了朱日兵的办公室。看到刘亦田进来，朱日兵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刘主任来了，坐吧。”

刘亦田顿时愣住。朱日兵没有他想象的破口大骂，竟然满脸笑容，还让他坐下？刘亦田也不敢坐，战战颤颤地说道：“朱总，您找我？”

朱日兵过来拍了拍刘亦田的肩膀。“坐下说吧。”

看着朱日兵在沙发上坐下，刘亦田才敢屁股贴着沙发。朱日兵靠在沙发上，看着刘亦田。看得出来，他尽量地放松。“聊聊今天开会的情况。”

刘亦田的头皮都大了。心里抖了一下，低声说道：“朱总，我今天本来就不想举手的。可突然想到你曾经叮嘱过我，不要让严总看得出来，我是你的人。如果今天我不举手同意，她就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朱日兵微笑着挥了挥手。“刘主任，这个你不用解释，我心里清楚。你是个聪明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你都知道。松岭厂的那个措施及建议，实施的时候能不能把整个松岭引炸？”

刘亦田皱着眉头，愣然地看着朱日兵。想着朱日兵话里的意思。片刻之后，刘亦田才反应过来。“朱总，你的意思是，松岭厂组织人员到村屯动员关闭小作坊，会引起民愤。然后，会发生血案或者命案？”

朱日兵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为办公室主任，一点就通！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刘亦田一拍茶几。“当然有！而且机率极高！那些小作坊已经成了很多家庭主要的经济来源，而且很多村民已经靠它致富了。你想想，有人要去断他们财路，他们不搏命吗？”

朱日兵阴诈地笑了。“但是，很多村民都胆小怕事，也不敢怎么样。如果有人从中点把火，村民就会为此保护自己的利益而拼命！”

听到这里，刘亦田这才明白，朱日兵把自己找来的真正目的。但也不想自己说破，顿了片刻。“朱总，你想怎么做？”

朱日兵站了起来，绕过茶几，来到刘亦田的后面，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是松岭尖山村人。据我了解，尖山村大部分村民家里都有小作坊。这次关闭，经济受损最严重的除了荷塘村，就是尖山村。所以，你应该在关闭工作组还没到尖山村之前，把村民的思想工作稳下来，让他们有顽强的抵抗情绪……”朱日兵把目的道出，刘亦田愣愣地听着，他也不傻。这么做万一被拆穿，自己肯定没有好下场。见刘亦田不吱声，朱日兵回到沙发坐下。“刘主任，你这个主任是我提起来的，你不会忘记吧？”

刘亦田一怔。他怎么可能忘记？原来他就是公司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经过自己的努力打拼，被提为副主任。那一年办公室主任要调离国宁，二个副主任，要选一个上任主任。刘亦田是第二副主任。可想而知，主任的位置怎么排也排不到他。当时，刘亦田跟第一副主任也尿不到一块，想到对方如果当了主任，自己的小鞋会穿不断。便有了搏一搏的心理，找到公司副总二把手朱日兵，说他想当这个办公室主任。当时，总经理一把手完全被朱日兵架空。一切朱日兵说了算。当刘亦田说出自己想当主任的意愿时，朱日兵只问了刘亦田一句话“你想怎么当好主任？”

刘亦田回答：“一切听从朱总的！”

就这句话，刘亦田顺利提为公司办公室主任。不久，在刘亦田的作用下，跟他尿不到一块的副主任，被踢到了其他部门。现在朱日兵提起往事，刘亦田怎么可能忘记？“朱总，您的提拨之恩我怎么可能忘记？没有你，就没有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今天！”

朱日兵微笑着点了点头。“想到乡镇当厂长吗？”

刘亦田顿时愣住。这是所有公司中层干部削尖脑袋想去的地方！虽然公司部长、主任跟乡镇糖厂厂长的级别一样，但是当厂长和当公司部长、主任是完全不一样的。乡镇糖厂厂长有充分的财权和人事权。这二大权在手，才是真正的一把手！一个部门和单位的财权和人事权在手，天塌下来都不怕！而在公司当部长主任，除了名声好听外，什么权都没有！好处跟厂长相比，更是不堪！能到乡镇当个厂长，是刘亦田的梦想。但公司下面糖厂的厂长，都是满满当当，根本就没有空位置。现在唯一有空的，就是田福生那个位置。可雷光耀以代厂长的身份，负责厂里的全面工作。见刘亦田惊喜过后沉默，朱日兵看出了高亦田的心事。笑了笑。“松岭糖厂厂长位置空着呢。田福生出事后，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刘亦田惊讶不解地看着朱日兵。毕竟今非惜比，严晓频不是前总经理葛经典，一切都被朱日兵架空。这个女人实力雄厚，外柔内刚。且做事不动声色，相当果敢！刘亦田直接说道：“朱总，松岭厂的雷光耀副厂长不是已经负责全面工作了吗？”

朱日兵挥手打断。“当了厂长还可以拉下来，况且他现在还只是个负责全面工作的代厂长！只要他负责的工作出事故，最好出血案人命的那种，他不仅直接下来，还会面临着坐大牢！”

刘亦田瞬间明白了朱日兵的意图。关闭小作坊，村民抗拒……再到出事故……人命。这波操作，对于刘亦田来说并不难。鼓动民众，他嘴巴一流。只是雷光耀身边的雷响，实在也不好对付。这种九死一生过来的人，练就的不是胆量，而是信仰！有信仰之人，有一种战无不胜的魄力所在！刘亦田不禁把头凑了过去。“朱总，雷光耀跟雷响的关系很亲近，雷光耀好搞惦，雷响那小子恐怕很难！”

朱日兵冷笑二声，抽着鼻子。“就因为他跟雷光耀的关系亲近，所以才能把他拿下！明白我的意思？”

刘亦田愣想片刻，头点得象鸡叮米。“朱总，我明白了！高，实在是高！”

……《关于关闭松岭卫生纸小作坊的措施及建议》得到公司班子会议通过，雷光耀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高兴地一拍而起，拿起电话就往雷响的办公室拨过去。可是电话占线。雷光耀兴奋得等不急，就往三楼雷响的办公室去。刚到三楼走廊，却看到雷响从办公室里出来。雷光耀呵呵笑着迎了上去。“小雷厂长，干嘛去？”

雷响也喜笑颜开。“我正想到你办公室去呢。”

雷光耀估计雷响也得到了消息，一把揽过雷响的肩膀。“走吧，咱们到办公室里说！”

两个人走进雷响的办公室，不约而同伸出手来。“砰”的一声，两只手掌击打在一起。雷光耀呵呵笑道：“你小子怎么得到的消息？”

雷响咧嘴开笑。“依琳刚给我打来电话！老哥，咱们没有白辛苦！终于通过了！那不只是认可，是充分地肯定！我听依琳说，严总给咱们的那份措施及建议，给了很高的评价。公司班子围绕咱们的措施及建议展开讨论，准备拿出公司的措施及方案。严总还号召各乡镇糖厂向咱们松岭厂看齐，密切联系实际，拿出本厂的措施方案来。”

雷光耀乐呵呵挥手。“上茶，上烟！”

话音落下，封倩宇扭着腰姿走了进来。看着俩个男人的高兴劲，封倩宇奇怪地上下打量着。“两位领导，中大奖了？”

雷响大手一挥。“比中大奖还要好的事情。赶紧给我们泡茶！”

封倩宇手脚麻利地泡茶，也不敢再问什么高兴事。封倩宇在后勤科工作也有好几个月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也清楚。雷响和雷光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雷响拿过烟，抽出一支，双手给雷光耀递上。再抽出一支，拿在手上。给雷光耀点上，然后自己点上。猛吸几口。雷光耀也腾云架雾。过了一阵烟瘾，雷光耀说道：“既然公司已经通过了，咱们得立即行动起来。拿着县里的相关文件，直接到村屯，动员村民关闭小作坊！咱们得走在全县的前面！”

雷响弹了弹烟灰。“厂长，行动起来容易，但得讲方式方法。卫生纸小作坊已经成为大部分村民的经济来源，一下子让他们关闭谈何容易！”

雷光耀说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但再难这个工作都得要做！”

封倩宇已经泡好茶，给雷光耀和雷响每人端上来一杯。就在这时，雷光耀的手机响起。是贺依琳打来的。雷光耀赶紧就接了过来。“雷厂长，严总让你和小雷厂长下午到公司来一趟，谈话内容主要是关闭卫生纸小作坊的相关问题。”

雷光耀高兴地应承。挂了电话，雷光耀一拍雷响的肩膀。“兄弟，严总召见咱俩！看来，咱俩有机会好好干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