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正因为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雷哲突然感觉脚下升起了一股凉气，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不是森林中的浓雾吗，怎么蔓延到这里来了？难道，幽灵之森的浓雾之源，就在这遗迹当中吗？起初这一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已，但之后回味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幽灵之森内的雾气呈现出周期性的规律，很多人都把这一现象归结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要说这背后有什么蹊跷，倒也合情合理。“咳，艾西莉亚……”雷哲干咳了一声，用尽可能轻的声音呼唤艾西莉亚的名字，以免刺激到她。“什、什么……”但雷哲的谨慎注定是要白费了，因为艾西莉亚现在的状态是：只要雷哲跟她说话，她就会立即炸毛。羞耻得想死的艾西莉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和雷哲见面，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又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去做了。陷入混乱中的艾西莉亚开始患得患失，除了雷哲的声音甚至都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自然也不可能感觉到从脚下传来的凉气。看艾西莉亚现在这个样子，雷哲的心里也很自责。不过，他的自责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但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的那种自责。哪怕他多明白一点，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但话还是要说的，因为这涉及两人的安危，尤其是艾西莉亚现在并不能用魔法。没办法，雷哲只有硬着头皮说道：“艾西莉亚，你看周围，迷雾已经涌上来了，我怀疑它的源头可能就在这神殿当中，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继续探索一下吧？”

“好，好的。”

艾西莉亚低着头，挤出一声微小的回应。得到回应以后，雷哲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将目光投向大厅四面的几个漆黑门洞。这些门洞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要想找到答案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一个一个试了。带着艾西莉亚来到他们进来时那个入口正对着的门洞前，雷哲先朝里面发射了一丝斗气，确认没有弹反后才走进去。门洞的后面同样是一个走廊，但比来时的那个狭窄，甚至不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行走，雷哲提着魔法灯光走在前面，艾西莉亚紧跟其后，灯中发出的光芒可以轻易将两侧的墙壁照亮。这是一条没有岔路的走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人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出口，可出来以后看到面前的场景，两人都愣住了——他们又回到了刚才的大厅当中，一样的壁画，一样的门洞。艾西莉亚有些傻眼了：“我们好像是从刚才进来的门里出来的啊，刚才的走廊不是直线吗？”

雷哲愣愣地环顾了一圈大厅，雾气的浓郁程度似乎又进一步了。听到艾西莉亚的话之后，他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动作立即让艾西莉亚窘迫起来，再次红着脸低下了头：“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没有，这好像确实是我们刚才待过的那个大厅。”

雷哲摆了摆手，抽出战斗用的双锏，走向身后石门，在上面划了一道。艾西莉亚看他在石门上做下记号，于是也凑过来看了看，然后说道：“看来这些石门有真有假啊，选错了的话，我们就得重新来过。”

“大概吧，不过好在就算用排除法，工作量也不是很大。”

雷哲淡淡一笑，径直走向了另一个石门，这次他选择了大厅入口左侧的一扇，进去之前，他扭头对艾西莉亚嘱咐了一句，道：“里面太窄，不能两人并排行走，你在我后面抓住我的衣角好吗？还不知道这些机关具体有什么样的魔力，走散了可就麻烦了。”

“好。”

艾西莉亚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捻起雷哲上衣衣摆的一角。在确认她抓牢之后，雷哲才迈步进了门内。里面同样是一条窄窄的走廊，没有任何岔路，两人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跨过出口之后，外面的景象仍是刚才的大厅。雷哲见状连忙去查看门上的记号，果然，他刚刚划出的痕迹还在。“真没想到天族人也喜欢搞这一套，在排斥外人这方面简直跟精灵族一个德行。”

雷哲看了一眼艾西莉亚，有些泄气地耸了耸肩，“我们又选错了一条路。”

“没关系，最倒霉的情况也无非是试到最后一个才正确嘛，这次我们选右边的这条吧。”

艾西莉亚指了指右侧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门洞，提议道。“好……什么人！”

雷哲点了点头，刚准备一起过去，却突然大喝一声，同时舞动双锏向身后挥出一击斗气斩。“怎么了！”

雷哲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吓了艾西莉亚一跳，连忙回到雷哲的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后过去了……”雷哲眉头紧锁，一手握锏，另一手横在艾西莉亚的身前，同时压低身体，警惕地盯着四周，可大厅内除了雾气肉眼可见得更加浓郁了之外，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在黑暗当中最怕的就是有人偷袭，听雷哲这么一说，艾西莉亚也紧张起来，缩着脖子小心观察，但同样没发现任何可疑情况。“可能是我神经紧张了吧……”雷哲自嘲一笑，重新站直，对艾西莉亚说道，“我们走吧，这次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警戒。”

“嗯，好。”

第三次尝试和前两次一样，道路一样，情景一样，最后的结果也一样。又回到大厅之中，雷哲没有继续尝试剩下的门洞，而是蹲在出口看着门框上的记号出神。此时浓雾已经满溢开了，大厅中的能见度急剧下降，如果按照外面的标准的话，现在就应该是午夜了。“雷哲，别泄气啊，我们再试试吧，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出口了呢？”

艾西莉亚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雷哲没有理她，仍然蹲在原地，不发一语。艾西莉亚觉得奇怪，就想上前去叫他，可还没等她触碰到雷哲的后背，眼前就突然闪过一道青色的寒光。雷哲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她猝不及防，捂着不断向外喷出鲜血的喉咙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雷哲……为什么……”“你最好还是把伪装撤下去吧，用别人的脸说话难道不觉得难受吗？”

雷哲冷冷地将手中的双锏向身侧一甩，上面沾着的鲜血洒落在地上，伴随着嗤嗤的声音蒸发掉了。“呵呵呵……”“艾西莉亚”的嘴里发出了几声渗人的笑声，脸上的皮肉突然溶解，整个人变成了一坨一人来高的透明状物体，从它的身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黏液，样子令人十分作呕。“史莱姆？”

尽管猜到眼前的艾西莉亚是假扮的，但假扮她的竟然连人形生物都不是，倒是让他无比意外。“我的名字是卡洛。真没想到你这么警觉，如果我是人类的话，刚才那一下或许就已经要了我的命了。”

那史莱姆现出真身以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只能说你伪装的一点都不专业，破绽百出。”

雷哲嗤笑了一声道。“哦？说来听听？”

卡洛没有要攻击的迹象，反而十分有兴趣地和雷哲攀谈起来。“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从这里面出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了吗？你说‘咱们刚才走的明明是直线啊’，洞穴当中的环境那么黑暗，魔法灯光只能照亮周围一点空间，艾西莉亚因为昨晚的袭击不能使用魔力，这走廊那么长，仅凭直觉怎么可能感觉出来走的是直线？之后我让你拉着我的衣角，你毫不犹豫地就照做了，但凡你看看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也不会做出这样蹩脚的举动来；艾西莉亚憧憬精灵，可当我说天族和精灵族一样会排斥外人的时候你无动于衷；还有，艾西莉亚胆子很小，害怕我大声说话，我刚才假装发现敌情，故意高声叫喊，你却毫无反应，这更证明了你不是艾西莉亚。”

雷哲说着还仰起头环视了一番大厅内部，“除此之外，虽然这里的场景和我们最开始进入的那个大厅一模一样，但其实是不同的房间装修成了相同的样子吧。”

“那你留在门上的记号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应该是你刻上去的吧。虽然我用计策让你先走进走廊，但还是没发现你是怎么复制我的记号的，但你做的那些记号上没有我刻意留下的能量，是不是假的我一眼就能看出。这样一来，虽然看似没有岔路，用穷举法总能找到正确的出口，但其实我每一次‘回到’这大厅之内，都是一条新的岔路。”

“真是精彩！”

卡洛突然变成雷哲的模样，拍着手为他鼓掌，“那位说的果然不错，我骗不了你。”

“少废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艾西莉亚在哪儿？”

雷哲挥了挥手，将身体周围的迷雾吹散，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双锏，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个怪物暴起发难，他该怎样以最有效的攻击将之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