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狗就是狼”------绿巨人他们仨对这句字谜,现在有了更深地体会。吃过早饭,他们将少量的用品捆到雪橇上,离开了那堆还燃烧很旺的篝火,重新回到黑暗里。于是,狗群那凄厉的嗥叫立刻又响起来,透过黑暗和寒冷,仿佛是一曲《流浪者之歌》。快十点钟的时候,白天才姗姗来迟。正午时分,南面的天空一片玫瑰色,地球的肚皮突起在那里,挡住了阳光,使之不能直接照到北方的世界,玫瑰色很快就消失了。白天的余晖拖到三点多钟,也消失了。于是,夜幕接管,笼罩了寂静荒凉的大地。暗黑降临,周遭猎食的狼的叫声更近了,近得使那群在艰难困苦中跋涉的狗狗们重又涌起恐惧的浪潮,又陷入惊慌失措中。直到扎好野营,他们不再多说话。绿巨人正伏身往火烧得沸腾的煮豆的锅里加冰,突然,听到一下打击的声音,一休哥的一声叫唤,狗群发出痛苦的尖叫。他站起身来,正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越过雪地,消失在夜色里。他看到一休哥站在狗群里,左手握着一根粗棍,右手捏着一条干鲑鱼尾和一部分残缺不全的鱼身。“它偷吃掉了一半,不过,我还是给了它一下。你听见它尖叫了吗?”
“什么的东西?”
“看不清,跟狗一样四条腿,一张嘴和一身毛。”
“真怪,不管是不是狼,反正喂狗时,它就来吃它的那份鱼。”
吃过晚饭,他们坐在长方形的盒子上抽烟的时候,发现那圈发光的眼睛竟比以前围得更近了。“但愿它们碰上一群麋鹿或别的什么,丢下我们走开。”
绿巨人说,他们默默无语,花木兰凝视着火,一休哥注视着火光外黑暗中那双燃烧着的发光的眼睛。翌早,他们发现又一只雪橇狗’刚峰’没了。一休哥走到狗群旁边,又仔细地数了数,大骂那位掠走了他们第二匹狗的荒原中的强者。“’刚峰’是这群狗里最强壮的,而且,它也不是条笨狗。”
一休哥疑惑地说,他们闷闷不乐地吃过早餐,将余下的六只狗套上雪橇。这一天,和以往没有两样,除了身后紧追不舍的看不见的追踪者的号叫,没有什么东西打破寂静。黑夜来临时,追踪者们依旧靠近了,狗狗变得躁动不安,几次弄乱挽绳。绿巨人不但把狗拴了起来,而且是按当地人的办法用棍子拴的。他在每条狗的脖子上拴了一根五尺长的粗棍,棍子的另一头用皮带系在地面的木桩上。这样,狗既咬不到他这头的皮带,又碰不着结在棍子另外一头的皮带。“只有这个办法能制住’陆炳‘,它咬起皮带比刀割还要快一倍,明早它们一定都在这里。”
绿巨人说,“一休哥,你可以打赌。如果发现丢了一只,我宁愿不喝咖啡就动身。”
只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堆在夜色里闪闪发光的眼睛的所在,渐渐的那只野兽就会显出它的原形。他们甚至可以看清那些影子时时的移动。狗群里一种声音引起了三人的注意。“陆炳”发出迅急而焦虑的惨叫,拉直了棍子要冲入黑暗中,继而又停下来疯狂的咬那木棍。这时,一只像狗的野兽,完全暴露在火光下,偷偷摸摸的侧着身体走了过来。它的神情既犹豫又大胆,留神着人,注意力却集中在狗的身上。“陆炳”一边挣直了棍子要冲过去,一边急切地哀叫。“那是只母狼。”
绿巨人耳语道,“这是’啸天’和’刚峰’为什么失踪的原因。它是诱饵,把狗引出去,其余的就一齐上去,分食之。”
篝火“啪”的爆了一声,一块木头发出响亮的爆裂声。那只野兽一听见这声音,又窜回到黑暗中去了。一休哥说:“这就是被我用木棍打过的那个,肯定是它。”
绿巨人道:“这畜生没有理由这么熟悉篝火,它是一只非常聪明的狼,一只狼有些经验以后才知道在喂食时混到狗群中。”
花木兰插话:“那母狼可能是条狗,它从人手中吃过不知多少次鱼了。”
翌晨,伴着花木兰的喊声,一休哥燃旺了火煮饭。他们惊讶地发现“陆炳”没了。绿巨人耸耸肩:“除非’陆炳’咬断了它的皮带。但是,它自己咬不着。今天夜里,我要拴得他们互相碰不着。”
启程的时候,绿巨人狠狠地说,“它们可能将它连皮带骨都吃了,把两头的皮带都吃了,棍子干净得像根笛子,它们饿疯了。以前我没有像这样被狼追逐过,不知多少更糟糕的事我都挺过来了,让那些令人厌恶的畜生再多来些试试吧。”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那天,和别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十点钟天亮,中午时,看不着太阳温暖了南方的地平线,之后又是冰冷阴郁的下午。过了四个钟头,一切尽没入了夜色里。绿巨人从雪橇里抽出来光粒子手枪说:“你们继续向前走,我去瞅瞅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灰色的荒原中,他独自跋涉,焦虑不安地东张西望。两个小时后,绿巨人抄近路赶上了他俩,告诉他们:“它们散开了,像散兵一样,一边跟踪我们,一边猎捕食物。它们完全有把握吃掉我们,只是在等待动手的时机。当然,如果附近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它们也乐意顺手牵羊。我看见几只狼,精瘦得很。它们这一群太大,因此,这几匹狗根本无济于事。它们瘦得厉害,骨瘦如柴。我告诉你们,当心些,它们可是什么也不顾了,它们会发疯的。”
这时,走在雪橇后面的一休哥低低地吹了一口哨作警报,绿巨人悄悄让狗停止前进,回身来看,一个浑身是毛的动物在他们刚转过的那个拐弯处,鬼鬼祟祟的碎步跑着。它的鼻子贴近路面,看起来毫不费力。他们停住,它也停住,昂首盯着他们,转动鼻孔嗅着他们的气味。一休哥小声说:“就是那只母狼。”
狗狗们在雪地里卧下,绿巨人走过它们旁边,到雪橇那儿和他的伙伴一起,观察这个几天以来一直跟踪他们,吃掉他们的狗的陌生家伙。这家伙彻底地审视了一番以后,向前走了几步,几次反复,就到了几百米之外。它停在一丛针枞林边,抬着脑袋,同时运用视觉和嗅觉琢磨这三个仔细查看它的人的装备。它看他们时,那种奇怪的像在思考什么的态度,就像一条狗,但是其中却没有狗的气质。那时,由于饥饿而养成的思考如何猎食的态度,就像冰雪般无情,像它的利牙一样残酷。它身材像狼那般大,柴似的瘦骨表明它可能是所属的种类中最大的品种。绿巨人兴奋地说:“站着足有近三尺高,估计有近五尺长。这种毛的颜色很奇怪,我从未见过红色的狼,几乎是肉桂色的。”
那狼并不是肉桂色的,纯净的狼毛主要是灰色的,但上面斑驳的红点的光色——时隐时现,变化莫测,更像想象或者幻觉,一会儿是灰色,突然又是朦胧的红光一闪,那是一种难以言传的色彩的闪光。看上去跟一条大种的爱斯基摩雪橇狗没什么两样。他喊道:“喂,过来,你这东西,不管你叫什么名字。”
他高声大叫,挥舞着手,但是那狼毫无惧色。他们发现,唯一的变化,是它提高了警惕,它仍然用那种特有的沉思默想看着他们,他们就是食物,而它快要饿死了。绿巨人小心翼翼从雪橇的绳索里抽出枪来,就在这刹那间,母狼从雪路上向旁边一跳,窜进丛林里去了。“一条狼知道在吃东西时混到狗群里,就一定也知道枪的威力,我们一定要消灭它。它太狡猾了,会躲过明枪,但是我可以用埋伏袭击的办法,我一定可以伏击到它的。”
这天晚上,他们早早就宿了营。显而易见,五只狗是不可能像八只狗那样拉橇拉得那么迅速而持久的,它们已显得疲劳不堪。绿巨人小心地拴好狗,使它们相距之间互相咬不到。那些狼却肆无忌惮,他们不止一次从梦中惊醒。狼群近得使狗害怕得要发疯,因此,必须常常添火,以便将那些冒险的家伙们限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