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几个嫁出去的姑娘，大约是对苏芸太过寒心，因而嫁出去的几年里，竟没有一个回家来探望的。
苏芸借着灵娘的光，才能跟玉娘在房里难得的说了好一会儿子话。不过却一直都是她在说，玉娘只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玉娘啊，同为女人，娘也明白你心中的苦楚，也知道你懂事，不愿给家中添麻烦。”
“可婚姻之所以说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不外乎是因为我们逃脱不了婚姻的宿命。”
“在他们的心中，女人只为传宗接代，与畜牲又有什么区别？”
“可饶是你受了再多的辛苦，在他们心中不也只是落得个吃白饭的名声？”
听着苏芸的苦口婆心。
顾灵娘终于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她在郭家经历了这么一遭，才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玉娘听着她的话，又开始掉眼泪。
苏芸见此，知道劝的已经够多了，不由正了正神色，“娘只问你，若那许家说不抬那外室做妾，你可还愿意回去？”
顾灵娘眉心一蹙，一脸的欲言又止，可她若是能做苏芸的主，又哪里还会被嫁到郭家？
玉娘抹着眼泪，一脸的委屈，可却是摇了摇头。
“你若是不想，娘这次便会和许家说清楚——”
“不！”
玉娘一把抓住苏芸的手，满面的泪光，看着楚楚可怜，“还是算了……”
她怯生生的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顾灵娘眉心一蹙，不解道，“为什么？你看看你身上的这些伤，要是回去……”
“回去……也总比沉塘要来的强……”
说着，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这下，顾灵娘和苏芸都懵了。
“沉塘？为啥要沉塘？”
顾灵娘一拍桌子。
“他们许家做了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还想要将人沉塘？！”
“他们怎么敢的啊？”
苏芸的脸色沉了下来，知道此事必然还有内情是顾玉娘没有说出来的。
可听到大姐这么说，顾玉娘只是咬紧了牙关掉眼泪，却一声不吭，愣是把顾灵娘急得够呛。
“到底怎么回事？”
苏芸冷冷出声。
顾玉娘的嘴角微动，半晌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了。
她哭的伤心，说话也顾不上，只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谁也不理。
顾灵娘急得要命，几次问她，可她却始终都趴在桌子上哭，似乎是不愿意回答。
“算了，还是先让她冷静一段时间吧。”
苏芸目光淡淡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的人，不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带着顾灵娘走了出去。
“娘，这可咋办啊？”
顾灵娘看着这个妹妹如此模样，心中不由焦急万分，可她不知道情况，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苏芸沉默了一会，“你最近和兰娘多陪陪她说话，也多看着她一些，别叫她做了傻事。”
听到这里，顾灵娘脸色微白，“玉娘那么懂事，怎么会……”
苏芸的目光望向天边，“越是懂事的孩子，心里才有越多的苦啊……”
次日一早，苏芸就吩咐张氏替她装了些肉酱，另外又带着灵娘和几条挑选出来的狗乘坐牛车直奔镇里。
然而却不是去许家，而是去县衙。
顾灵娘不理解，“娘啊，我们不是去替玉娘讨公道吗？”
苏芸点了点头。
“那为啥不去许家？”
“你觉得现在去许家有用吗？”
苏芸淡淡看了她一眼。
顾灵娘一时语塞。
虽然她心底里也知道这件事去找许家可能没什么用……
但不去许家，还能怎么办？
“上次你顺利出狱的事情，还没有去谢过林大人和林老夫人，毕竟人家也对你颇为照顾，总要去谢谢人家才对。”
苏芸没有向她解释，只是如此说道。
顾灵娘点了点头。
苏芸这点说的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只是可惜她现在能力有限，虽然做不到涌泉相报，但好歹也能上门去和人家说句谢谢。
“所以，娘今早让大嫂装起来的这些肉酱，是给林大人和林老夫人的吗？”
顾灵娘看着在牛车上和他们一起颠簸的陶罐子，这才恍然大悟。
苏芸点了点头，到底也是县令大人总不好空手去。
顾灵娘望着苏芸的目光带了几分复杂，从前苏芸可不是这么会办事儿的人，恨不能把所有便宜都揽在自己怀里，怎么可能这么大方，还给人送肉酱？
到了县衙，开门的小厮见到来人是苏芸，便立马将人迎了进去，态度熟络又恭敬，让顾灵娘不由啧啧称奇。
尤其是苏芸甚至可以不靠小厮领路，直奔林老夫人的房间。
“娘啊，你看起来咋对这县衙这么熟悉？”
她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瞧见她大惊小怪的模样，给苏芸丢人。
“娘最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给林老夫人治病，来了几次，自然就熟悉了。”
说着，苏芸将之前带着兰娘给林老夫人治病的事情告诉了她。
顾灵娘立马瞪大了眼睛。
“娘啊，你竟然还敢给县令母亲治病？！”
“为啥不敢？”苏芸拧着眉头，“你这身子我最近不也给你调理的不错吗？”
顾灵娘忧愁着，“可那到底是县令的母亲……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毕竟她这些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苏芸还有这个手艺。
这次回到家中，虽然由苏芸给她诊脉调理身子，但她也只以为是她嫁出去这里面苏芸跟着人学了几分皮毛，也好糊口补贴家用。
没想到，居然还敢给县令的母亲治病？
苏芸叹了口气，知道顾灵娘是在担心她，担心顾家。
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对你老娘的水平有信心！”
毕竟她在现代可是有名儿的医生……
全国各地多少人都慕名前来找他诊治看病。
况且，比起信息不健全的古代，她所掌握的水平不知道要严谨多少。
丫鬟进门通禀后，便迎着二人进门。
林老夫人一见到苏芸就立马站起身来，满脸笑容的握住她的手。
“大妹子来了？快坐快坐，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