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霖挑了挑眉。
神神秘秘的对苏芸吐出两个字，“你猜。”
“……”
苏芸看着少年隐隐带了几分骄傲的神情。
“我猜——你定然是带了，否则只身前来，岂不是白白送死么？”
她才不信段天霖会那么蠢。
愚笨的人怎么可能在夺嫡大业中胜出登上皇位？
早就让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段天霖微微一笑。
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
“还是顾婶子了解我。”
说着，还不忘转身锤了顾文谦一拳头。
“你看看顾婶子，再看看你！白白跟我在京都混了这么久！”
顾文谦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虽不屑辩驳，却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以表示不满。
苏芸激动万分。
段天霖要是带了药材来，那修水镇的百姓们就有救了！
“你都带了什么药材？”
“人参，鹿茸，燕窝……”
苏芸脑壳痛。
摆了摆手打断眼前的少年。
“这些都是进补的药材，虽然名贵，但对于瘟疫来说却没什么效果。”
可段天霖却耸了耸肩。
“我知道。”
“你知道还……”
“左右现下瘟疫刚起，就算是御医前来，想要配出能对症瘟疫的方子，也不是易事。在这之前，自然是要先准备好进补的东西给患病的人补养身体，才会减少那些不必要的牺牲。”
段天霖说的头头是道。
全然没有意识到他这大手一挥，准备的这些药材到底成本几何。
更何况，他没听说过虚不受补么？
这大把的银钱流水样花出去，也要有效果才算值得啊。
苏芸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
真是个……败家子。
“我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了。”
“现下缺的，只有药材。”
苏芸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你带来的这些名贵东西我用不上，但若是你能帮我弄到些急需的药材，想来修水镇的瘟疫，不日便可解决。”
“……”
段天霖万没有想到苏芸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
一时间不由愣了愣，有些将信将疑。
“顾婶子，你说的话，可当真？”
“我奶的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啥时候诓过人！”
还不等苏芸说话，顾文谦便开口怼他。
段天霖倒是也没生气。
只是横了顾文谦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说着，面对苏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又不是说顾婶子诓我，我只是没想到，顾婶子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
说着，他顿了顿。
心中却盘算着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上报朝廷。
毕竟萧王和安王若是知道他率先找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还说不准要干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段天霖的面上带了几分忧虑。
却依然强颜欢笑道。
“找到法子就是好事！不过是些药材，只要不是太难寻的，不出意外的话，估计用不上十天半个月我就可以让人送过来。”
“顾婶子也可以放宽心了。”
“……”
苏芸无奈，这两个孩子，哪有一个把彼此的身份当回事儿的？
“我这方子其实研制的也不算快……”
她说着，想到夭折的张书缘，不由叹气。
“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想来也能帮上我不少。修水镇死了不少人，林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将那些死了的人都集体送到山中去火化，但是百姓们不同意，我们暂时还没能说服他们。”
感染了瘟疫死去的人，如果只是随便埋在哪出，恐怕这瘟疫一时半会儿还消灭不了。
但这个时代的人，谁不讲究入土为安呢？
就是裹了席子扔在外面都不行。
更别提火化了。
这在百姓们的眼中，叫做死无全尸，是要影响下一代的福泽，和下一辈子的气运的。
段天霖听了苏芸的解释，不由嗤笑一声，偏过头去。
“我就不信这个。”
“人都死了，到底是埋了还是烧了，那都是死了。”
“更何况，死在战场上的人哪个是全须全尾？也没见连累老婆孩子。”
“至于下辈子——那更是虚无缥缈了。”
顾文谦听他说着，不由笑道。
“你这大道理一箩筐，说出来也就能说服你自己。你这套话别说百姓了，就连我都不想听。”
段天霖撇嘴，“我又没让你听……”
说着，却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不由神色一顿。
“顾婶子，我想到办法怎么说服百姓同意火化了。”
苏芸微微一愣。
……
修水镇近日忽然多了个传说。
说是宫中的嬷嬷们一辈子伺候人，受苦受累。
死前都交代后人将自己的尸身葬于大火。
说是只有这样，下辈子才能过得红红火火，轰轰烈烈，不再托生个伺候人的下等人。
这传闻新奇。
对于修水镇的百姓来说，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未曾离开过北境。
去过最远的地方兴许只是隔壁村镇的集市。
故而皇宫这种遥远的只能在听说里听到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神秘，更有敬畏。
苏芸每日忙着给召唤些什么鸡鸭鱼给百姓们填饱肚子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没有精力去关注外面究竟都在传什么。
但却架不住有人找上门。
“顾婶子，你们先前说的，什么火葬……还给银子补贴的那个，还算数不？”
苏芸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用一个破布手巾蒙着脸的女子。
只能从对方尚未延伸出皱纹的眼角和乌黑的发丝中得见，她应当是个年轻人。
苏芸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来问这个。
但愿意火化自己染病逝去的亲人，对于修水镇来说却是好事儿。
故而苏芸不敢犹豫。
立马便跳起来：“算数！自然是算数的！”
女子听说，似是舒了口气。
随即眼睛又红了起来。
“那，我要报名……火葬我的父亲。”
……
这女子是修水镇头一个答应火葬的人。
消息一传出去，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火葬当天，有不少百姓都来围观看热闹。
有人骂这女子不孝，为了那么几两银子，连爹都不要了。
可女子却直挺挺的跪在那用柴火搭起的床前，对骂声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