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内心吐槽尚未结束,就见白筝走到那黑马跟前,踩着马镫利索的翻身上了马,虽然身子干瘦如柴,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力量感,但这动作却很是矫健洒脱,就像是对马匹十分熟悉一样。牵好缰绳后,更十分飒爽的对郑秋说:“公子带路。”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回想起在小丰村调查到的一切,秦昊不认为眼前这个白筝,当真就是大家口中说的那个废物白筝……可身上的伤痕却又完全一致,甚至还有那废物的记忆……难道,是借尸还魂?秦昊不禁琢磨着,眸色渐渐的越发深沉。底下,郑秋与白筝已经带着另一名小厮策马而去。他们一口气直接快跑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让马儿歇歇脚,吃上两口草。“白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郑秋走到白筝跟前,递了一个崭新的水袋过去。白筝这会儿正提着马鞭,望着前头的路,只觉得十分眼熟,一边又按捺着大腿上的酸痛,暗暗庆幸自己临出门前又吃了些营养膏。要不然,这身体非得被颠废了不可。道了声谢后,白筝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才问:“郑公子,我们这是往什么方向去呀?”
“这已经是庆源县境内了,原本从柳城去礼县还有一条近路,但因为洪水冲击的原因,那条路现在还没疏通,所以只能从庆源县借道,绕行去礼县。”
郑秋解释。……合着,绕了一圈又回到庆源县来了?白筝只觉得眼前一黑,但好歹是稳住了神色,她还没必要让郑秋知道自己是小丰村的人,于是故作恍然的点了点头,“果然还是郑公子消息灵通,要是不跟郑公子一道,我怕是要白费时间了。”
“说起这个,在下倒是想起昨日忘记问的问题……”郑秋试探着开口,见白筝没有回避的意思,才接着说:“昨日姑娘似乎只说了会医术,愿意与在下同行去礼县,还愿意相助在下,却没说为何要走这一趟?”
“不为何,只是身为医者的本能罢了。”
白筝说。医者本能?郑秋见白筝目光通透纯净,竟生出一股子不得不相信她这句话的感觉来,可是……“在下看,姑娘的身体似乎也孱弱,难道为了救人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吗?”
郑秋忍不住又问。白筝一笑,云淡风轻道:“我从小就是长不胖的,至于身体能不能扛得住,我有把握,多谢公子。”
“姑娘医者仁心,着实令在下佩服。”
郑秋说得真诚。虽然他本不愿相信这个刚刚认识的,不知底细的人,可是,昨日他之所以选择答应,就是因为白筝身上透出的那股子坦荡味道。今天也是这样,她坦荡到让郑秋觉得,自己要是再质疑便能算作卑劣小人……所以,即便他心中略有存疑,也还是愿意先按捺着,等往后再看便是。见郑秋如此,白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一面解释一面试探说:“倒也没有那么高尚,我这次去,更多的还是因为想要攻克疑难杂症,也想要和其他的大夫一起探究医术,靖王既然带着人来赈灾,听到礼县的消息后反应又这么快,想必应该也早就安排好了医术高明的大夫。”
郑秋恍然,经白筝这么一说,他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亲切,不似方才那般,觉得白筝不够现实,遂点头道:“不错,靖王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更是驰骋疆场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这一次靖王来赈灾,不但带了物资、军队,还带了几名太医……应该就是为了防患疫病。”
此处四下无人,郑秋说话也就直白了许多。“要是能和太医们一起商讨,那就太好了!我得再谢公子!”
白筝听完,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热潮。树梢上,秦昊听到这儿,也是一阵恍然。仿佛明白了白筝所说的,此生最大的理想……“难道就是跟太医切磋医术?”
秦昊拧眉。趁着郑秋与小厮去打水,准备接着出发的功夫,秦昊终于憋不住,悄无声息的窜到了白筝跟前。白筝一愣。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昊提着飞去了一边。两脚刚刚落地,就听秦昊问:“不就是想找太医么?我直接把人绑过来陪你玩不就得了,用得着往礼县跑一趟?万一也感染了疫病怎么办?”
秦昊噼里啪啦的说完,便叉着腰有些气鼓鼓的看着白筝。起初他并不知道白筝去礼县是为了什么,虽然昨晚派了人跟着白筝,但当时郑秋和杜江说话本就小声,而他的人又不方便直接在客栈大堂里露面,所以并没听清二人的谈话。直到后来,才在胡同里听见白筝说会些医术,能帮郑秋,于是秦昊听完手下的禀报后,只以为白筝是去治病,可谁能想到是疫病呀!白筝眨眨眼,再眨了眨,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顿时两眼一瞪,“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秦昊问。他看着白筝与那郑秋文绉绉的说话心头就是一团火,没想到,这会儿白筝凶巴巴的对他,却叫他心头这团火更旺了!白筝压着声音,严肃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而且这件事对你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你也得为了百姓们想想吧,你把太医都绑过来,那谁来治病?你以为疫病是那么简单就能控制住的?礼县那么偏僻的地方,能有多好的大夫?”
“百姓们又不是我要考虑的。”
秦昊说,语气倒是弱了一些。但白筝见他这样,却反而更加严肃,强调说:“我想做什么也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你只是我的一个病人,还没到能干涉我做事的地步。”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心头有些别扭。大约是因为刚刚秦昊那番话里透出的关心有些刺耳,态度也超出了她对两人关系的界定。白筝这人,虽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还当真没几个朋友。小时候她只顾着学习,长大了,发现和同龄人根本合不来,再往后,有了许多专利和成就,成为了大家追捧羡慕的对象,她就将自己关得更紧了。因为她知道,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更多的还是为了逐利,还不如实验室里的试剂来得坦诚,至少不论发生了什么变化,都会呈现出相应的反应来。而人心,就难辨认了。所以,她也从不指望自己能和谁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与往来,与人相处,只有各取所需才是最靠谱也更稳固的,这也是她之所以愿意让秦昊待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可你还得帮我处理家务事呢,你要是死在了礼县,你欠我的人情谁来还?”
秦昊语气又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