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片刻后，云霄让白筝进了门。“王爷，方才我去解决三急，发现那净房真的不能叫净房这两个字，气味重不说，排污处理得也很不好，恰好痢疾又是会通过粪便传播的，这净房还有里面的东西要是不能处理好，防疫工作还得加大难度。”

白筝张口就说。她神色严肃，半点也没有之前心虚遮掩时嬉皮笑脸的样子，甚至透出几分紧迫来，觉得此事必须立刻解决。谁知云霄听后，看着她默了好一会，却问：“所以，你这么快就回来，也没有想着逃跑，就是为了跟我禀报这件事？”

“不然呢？”

白筝脱口反问。说完，才意识到这话里有坑，也不知云霄是不是故意试探她，便又朗声说：“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逃跑，我还要没讨教大夫们呢，怎么能走！”

书桌后，云霄点点头，缓缓放下了折子。似乎又思量权衡了片刻，才说：“你之前所言我想了想，手环放在我这里的确多有不便……”他故意缓了缓，见白筝双眼果然隐隐放光，心中难得觉得有趣，面上却是依旧板着脸，“加之你对疫病多有了解，能提出良策，若将你困在这方圆之地也不是用人之智，所以，我决定让你来主持防疫，可以便宜行事，这手环……”白筝轻轻提了口气，满怀期待。就听他接着说：“我就交给冯正卿保管，他武功不错，对我忠心耿耿，在军中亦颇有威望，我派他协同你，你调遣人手也更方便些，如此，一举两得，你看可好？”

“嗯……王爷果然思虑周到，不愧是一举两得……”就差没说冯正卿绝不会放跑她了！白筝生生按捺着，语气里才没有咬牙切齿的味道。暗恼这人摆明了就是故意吊她胃口，让她又空欢喜一场！要是换做在51世纪，人人巴结她还来不及，又有谁敢这么戏弄她！云霄却仿佛并没察觉她的恼意，施施然道：“既然你也认为这法子好，那就让人叫冯正卿过来吧，我交代几句，也好让他对你恭敬些。”

说完，也不管白筝还想不想说什么，自顾自拿起折子，继续看了起来。白筝深吸一口气，转身出门去喊人来。趁着云霄跟冯正卿交代的这段时间，她努力设法让自己平静，安慰自己虽然被戏弄了，也依旧被人盯着，但好歹现在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能早点跟着大夫们学东西。如此想着，心气倒是渐渐顺了。是以，等冯正卿装着手环从书房出来，询问她下一步如何安排后，她便让冯正卿吩咐人去喊几个文书来，自己一抬脚又进了书房。里头，云霄正待继续看折子，瞥见她进来微微一怔。白筝先道：“王爷，我还有几个想法得说给您听一听，可能跟您之前的安排有些冲突。”

“你说。”

云霄放下折子。见他态度端正，白筝的心气更顺了几分，于是语气也平和起来，“其实痢疾并不难治，相信之前您也听见了我和大夫们的讨论，只要控制好环境卫生和饮食问题，便是不用药也可慢慢调理好。”

她顿了顿，待云霄点了点头，才接着说：“您最初得知有疫病后，便让县令设置了安置点，但现在看来明显是不够用，不仅不够用，还因为病患多，大夫少，公人也不够，就导致安置点内的环境非常糟糕，加上之前的方子也不对症，导致患者病情反复……说句不夸张的话，现在安置点内，大夫们的住处应该都到处是细菌，虽然他们都更懂得养身，但过不了多久也会发病。”

“所以你想废掉安置点，让百姓回家治病？”

云霄一边听着，一边琢磨她的话，她话音刚落，云霄便问。“也不是废除，而是将安置点作为重症患者的治疗场所，因为情况严重的话，肯定是有大夫看着更好，若在家中，每户人家的情况不一样，有些人未必能得到良好的护理。”

白筝解释。“可这么一来，病患岂不是会传染家人？家人再去拿药，也就又传染了旁人。”

云霄琢磨。“我们可以将消毒液分发至各户，并由文书依照我所说写下防疫和在家调养的方法去各家各户宣传，教他们怎么使用，同时将各家患病人数和情况进行登记，并安排一支队伍，划分责任区域，每四到六人一组负责一个区域，每天上门去送物资和药物，询问病患情况，我会让文书把痢疾的主要症状写下来，方便小组对照着询问，大夫们再依照询问所得的情况，根据需要上门看诊，或是调整药方。”

“如此……有病患的人家就可以足不出户，只要负责询问的人按照要求进行消毒清洁，那传染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云霄听完，深以为然。除此之外，物资上也不会有人敢克扣，因为每一天的进出都很好查验，若到了百姓手上的数目不对，也轻易就能问责。白筝得了认可，心中雀跃，重重点头说：“不错，大夫们也被保护起来了，还有精力可以培养其他人来应付痢疾，等过些时候，每个人肩上的担子都越来越轻，重症患者也可以得到更好的医疗条件。”

“医疗条件……”云霄琢磨着这话缓缓点着头，虽是头一回听见，但却觉得十分直白好懂。白筝讪讪一笑，才想起自己一专注起来就忘了古代该怎么用词。好在云霄只是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并没有追问什么，便让白筝依照商量的去办。白筝随即出门去，五名文书已经等候在院子外头，冯正卿办事果然仔细，不等白筝吩咐，就已经着人安排了笔墨纸砚，分别放在五张桌子上。但白筝却先自己拿起毛笔，在纸上运起力道，不多时，一个简单的四宫格简笔画就被她画了出来。“你们看看，能不能通过这幅画明白该怎么做？”

她拾起纸张，展示给文书们看。那画上有双手，有装消毒液的瓶子，还有盆子和干净的布等等，仅通过四幅画就将消毒清洁的步骤画得清楚明白。文书们见了纷纷点头，冯正卿在书房门口听见过白筝和云霄的谈话，也不禁在一旁说：“这就算是小娃娃看了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好，那就先按照这个画！”

白筝将纸张交给文书们，随后问冯正卿：“礼县县城有多少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