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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敕番邦永乐言加兵 离险境建文北入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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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挝宣慰司使派人送陈天平到达南京不久,那陈天平便因水土不服生了病,永乐皇帝指派御医诊治,因那陈天的身体实在是虚弱,数番反复,竟然拖到了永乐二年的秋九月才好的规愈,因冬之将至,索性还南京城里休养数月,直到永乐三年的一月,永乐皇帝才派薛䓵为护送使,黄中为将军,领兵八千,带着永乐皇帝的敕书,护送那陈天平去安南。那安南国乃秦之象郡,汉初为南越王赵佗所属,汉武帝平南越,置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唐时设安南都护府,属岭南道,始有安南之名,宋始称国,历元至明,然仍为蛮夷之地,皆为土酋所世有,臣服于中国。薛䓵、黄中护送陈天平至安南国边境屯住,遣使赍敕往安南国都城晓谕安南国王黎季犛,黎季犛看那敕书:安南陈氏日煃王,乃太祖所敕封。陈氏奉天理政,合于天道。所传数位,皆上敬天国,下爱人民,且均有厚恩于黎氏。黎氏不思相报,反以相国乘机篡弑,乃大逆不道之行为也。本应遣大军讨伐,且宥乃黎氏莽撞之所为,前事不追,今遣使赍敕,谕示安南黎氏名季犛者:朕遣使奉天命护送日煃王之玄孙陈天平回安南,速还安南国政于陈天平,汝亦可仍领相国。如若违逆,则天朝大军到时,乃是安南黎氏灭九族之日也。安南国王黎季犛看完敕书,心中怒甚,几下将敕书撕的粉碎,骂曰:“篡逆之人,有何颜面斥责他人?”

命将来使推出斩首,传令芹站守将前将军孟豹做好排兵布阵,自领一班文武往边境诱明护送使及兵将。黎季犛亲往明护送使薛䓵帐中,见了日煃王玄孙陈天平、明护送使薛䓵和明护送将军黄中,黎季犛道:“闻上国使臣、将军护送日煃王玄孙陈天平来安南,心甚惶恐。南方多瘴疠,前翻举敕赴都之使者已为瘴气所侵,甚是严重,不得不滞留王城诊治,故吾亲来,诚请大家先往就近的隘口芹站略住数日,待服过预防瘴疠的草药之后再行前往都城,吾定按上国皇帝的敕谕,还政于安南陈氏。吾乃罪孽深重之人,若得陈氏及安南国民的谅解,留职相国,吾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若不然,吾就算解甲归田,终老山野,亦无有所怨也。”

薛䓵、黄中见黎季犛说的诚恳,遂不疑,领兵随黎季犛去往芹站。芹站乃一处险要关隘,也是安南国面向大明的一处重要关口,黔南蛮王孟豹因误劫建文帝一行,引来云南的西平侯府出兵,被攻破象鼻寨,只领数十亲信来投安南国,一开始安南国王黎季犛对他并不重用,只给了他一个‘千户’的低级军官做,后来孟豹黔南招来数千蛮兵,才升任他为都指挥使,并派他来芹站协助守将镇守关隘,孟豹的手下在一次巡逻中抓住了芹站守将和明边关将领往来通信的信使,从信使身上搜出了一封芹站守将写给明边关将领的信,信里透露有芹站的兵力部署,孟豹密报朝廷,安南国王黎季犛以通敌罪判了芹站守将死刑,并升孟豹为前将军,出任镇守芹站关隘的主将。来到芹站,只见两大山中间一条并马可通的官道,芹站扼于道口,沿山而建,虽不大,但十分险要。两边的大山莽莽苍苍,罕有人至。芹站驻军并不太多,但周边有三个卫所归其统辖,以为策应,卫所下又有数十哨站。所以这芹站只须一夫当关,纵有万夫亦莫所能开也。黎季犛让黄中将明兵屯于关隘下的空地,只让带十余将领随护送使及陈天平进关,早有守关主将孟豹安排好了酒宴,大家分宾主坐定,明将领及护送使和陈天平先饮一碗防瘴疠的草药水,然后才开始饮酒吃菜。关下的明朝兵将,自有关上的士兵送了饭菜及酒水下去。大家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酒至半酣,有一老者斟酒至黄中面前的酒杯时,冲黄中轻声言道:“请将军稍后入厕。”

黄中会意,又饮两巡,便告辞入厕,门外有两士卒仗剑跟随,黄中吓的酒已醒了大半,厕所里空无一人,黄中解手刚半,刚才斟酒老者举刀入厕,将门边的两位士卒一刀一个劈为了四半。道:“前芹站守将有深恩于我,所以报答于将军也,关下孟豹设有伏兵,前面所饮草药里加了巴豆,只等明兵泻始发作,孟豹就会下令攻击,请将军速冲关。”

黄中的半泡尿一下给吓的没了踪影,他接过老者手中的大刀,向关门处冲去。把守关门的士卒有十余个,见黄中挥刀冲关,关门已是不及,只得舞刀前来迎战,黄中本就是一惯使大刀的将军,加之情急之下酒壮胆力,那些蛮兵小卒哪是他的对手,只两三个回合,便有五、六个蛮卒丢了性命,其余蛮卒只是跟随舞刀,哪敢靠的太近,让黄中硬生生的给闯出了关门。饮宴中听到外面有砍杀声,知是走漏了风声,孟豹摔杯为号,从隔壁拥出百余武士,围着日煃王玄孙陈天平、明护送使薛䓵和明护送的十余将领一阵砍杀,须臾间,就让他们全都身首异处了矣。黄中连滚带爬的跑回关下军营,将士们听说中了埋伏,纷纷亮出兵器将送饭菜酒水的蛮兵砍杀,随黄中往边境方向撤走,行不数里,被两边的伏兵冲出,拦住厮杀,又有孟豹亲领追兵赶到,三处兵厮杀一处,很快明兵又开始泻肚,且天又渐黑。此刻的大明兵将面前真可谓是:铁骑突出刀枪鸣山崩地裂人欲绝黄中见大势已去,为免全军覆没,他将十余骑将聚拢,道:“不是我等弃兵,是势所迫也。大家聚我左右,突围而走。”

于是十余骑将紧随黄中左右,弃泻肚之士兵于不顾,拼命突击,硬是从蛮兵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顶了纱笼的月光,往明境方向落荒而走。却说那户科给事胡濙在云南明察暗访了三月,虽未察有建文帝的任何蛛丝马迹,但云南沃野千里,民附而兵强,让胡濙为朝廷紧捏了一把汗。胡濙料想那建文帝还未入境云南。自己虽明为全国各地察户籍及风土人情,然实为寻建文帝踪迹,已有密诏宣之西平侯沐晟,自己久留云南,必引沐晟猜忌,若是被他向朝廷参个察访不力,自己皇上面前亦不好交代。不如先行他处察访,若别处访得建文帝踪迹,报之朝廷,可不辱使命,也免得久在外劳碌奔波。若别处也是寻的不得,再找了机会重来云南便是。胡濙西平侯府向沐晟辞了行,一骑快马去了鄂州府。鄂州户政司使陈志,字襄如,蜀郡巴县人,靖难前为燕山中护卫指挥佥事,靖难之役随燕王征战,累功迁至都指挥同知,获封遂安伯。陈志听说钦差胡濙来鄂,自然是不敢怠慢,招户政司官员于府第设宴款待,酒过三巡,胡濙于席上向鄂州户政司的官员们宣谕了全国察户籍及风土人情的诏书,席散后才内室单独向鄂州户政司使陈志宣了察建文帝踪迹的皇帝密诏,陈志闻密诏后曰:“先生可是京城首来鄂州?莫非是有所听闻而来?”

胡濙道:“有僧、道名‘张邋遢’、‘云半仙’者起于荆、襄,帝疑出走之建文隐于其中,故授密诏遣吾察之,吾首往云南察访三月,不见其有任何建文帝的踪迹,鄂州紧邻荆、襄,扼中原之咽喉,故次来鄂州察之。”

陈志道:“先生此行差矣,鄂州融于中原,一马平川,既‘张邋遢’、‘云半仙’起于荆、襄,断不会向不好隐藏行踪的平川东出,定会西去,或入蜀、或入滇、或入汉中,先生既云南察之不得,当往蜀郡、汉中察之才是。”

胡濙道:“先生所言极是。吾此来鄂州,是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陈志道:“是何重要之事?”

胡濙道:“云南沃野千里,西平侯已历三世,民殷附而兵强盛,中原历经四年的靖难之役,虽新定而并未稳固,况建文在外,中原又反抗声四起,若西平侯沐晟假建文之号召,联络中原各反抗力量,朝廷危矣!为今之计当是如何稳定云南,比察建文踪迹为重。故吾特来鄂州会将军。”

陈志道:“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胡濙道:“西平侯沐晟弟沐昕,正值及冠之年,而永乐皇帝之常宁公主,亦为豆蔻年华,若能使永乐皇帝招沐昕为驸马,云南之忧解矣。”

陈志竖指点头曰:“善。”

于是陈志快马往南京面见永乐皇帝,而胡濙自往荆、襄察建文踪迹。陈志南京面见了永乐皇帝,具言云南之患,永乐皇帝道:“此朕彻夜之忧,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陈志道:“何不招西平侯弟沐昕为驸马?”

永乐皇帝道:“常宁娴静貌端,知书达理,吾深爱之,下配侯爵之家,且要远去云南,只怕委屈了她,亦吾所不愿也。”

陈志道:“沐昕父沐英,乃太祖与马皇后养子,德泽千里,威播四方,逝后追封为黔宁王,已可匹于王侯世家矣。可封沐昕驸马都尉,留职京都,颁赐禄米,不使常宁公主离陛下左右。常宁知书达理,必知家国大事,会陛下之意,亲睦驸马,逮沐氏以效忠于陛下也。”

永乐皇帝喜曰:“此议大善!”

乃颁旨封沐昕为驸马都尉,尚常宁公主,入职京都礼部,食禄岁两千石。并命西平侯沐晟陪弟入京,好择吉日为常宁公主朱熙音和驸马都尉沐昕举办婚礼。常宁公主朱熙音,乃永乐皇帝朱棣之小女儿也。有倾城之貌,谢李之才,是达官贵人之家梦寐以求者也。凤落云南沐氏,乃天降大喜,然西平侯沐晟,却是心多忧戚。父沐英与建文帝父懿文太子最为亲善,舅舅长兴侯耿炳文为建文帝的征北大将军,战殁于真定,而自己又曾数派兵将随南军北征。登基为帝的朱棣会不会以招弟驸马为名,骗自己到京囚之?沐晟父兄已逝,弟既招为驸马,兄代父职的他不得不陪弟上京面圣。沐晟陪弟一路忐忑的来到南京,得到了永乐皇帝的最高礼遇。永乐皇帝不但亲往宫外迎接,还奉天殿上设宴款待。永乐皇帝奉天殿上设宴,除大封靖难功臣和永乐皇帝登基两次外,这是第三次,沐晟心始方安。为弟置驸马都尉府。和御定媒人遂安伯郑志一起选定了吉日。为常宁公主朱熙音和驸马都尉沐昕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沐晟收拾心情正要向永乐皇帝辞行回云南,有封国云南的岷王朱楩弹劾沐晟:与己交恶,目无王室。于是永乐皇帝命令沐晟留京候处,命建文降臣顺昌伯王佐为云南都司副使,暂代沐晟管理云南事务,命都督袁宇往四川、云南整肃兵备,并留镇云南,命镇远侯顾成往广西、贵州整肃兵备,并留镇贵州,命中官杨宣往云南察西平侯沐晟与岷王楩交恶事始末。消息传入云南,沐昂大惊,赶紧‘兵柳营’见了建文帝,道:“请陛下速离云南,永乐朱棣假岷王弹劾,留侯兄在京候处,已派顺昌伯王佐,都督袁宇,中官杨宣来滇,怕是到时陛下想走已不能矣。”

建文帝顿时失色,道:“先生何以知道吾之身份?”

沐昂道:“那日别院外河堤同咏《春游》,听陛下一句‘京城故旧可安好?一片冰心不能及’。又侯兄言乃京城故旧,便已知陛下之身份。”

建文帝道:“先生能察,怕是别人也能。没有了沐氏的庇佑,云南危矣。可离开云南,又哪里有我等的容身之地?”

程济道:“舍此当数蜀地为佳。蜀地多山川河流,且民思大夏国,朝命多有不至,便于我等的隐藏。”

沐昂道:“若尔等往蜀,我可毕节卫查兵备,以巡边为由,带尔等到播州府边界。”

建文帝不觉泪流,道:“除蜀也别无去处。”

于是建文帝、常妃乔装成一对茶商夫妇,程济为管家,叶希贤为伙计,杨应能、薛通为马夫。赶了两匹马驮货,夹于沐昂军中,一路向北去往四川的播州府。沐晟入京前让沐昂代为云南总兵官并代掌云南都司事务。沐昂派传令兵传令毕节卫都指挥使胡通,说自己正往毕节卫查兵备,去卫所前先北面巡边,叫他不必派兵相随。来到播州边界,沐昂下马相送,播州多山,一重又一重,崎岖的山路,就在那崇山峻岭中蜿蜒,沐昂、建文帝执手边界的一个山垭口。沐昂道:望眼山巍巍友人慎前行建文帝道:一叶飘萍随风逐相逢感君恩情深两个因文而友之人依依惜别。常妃、程济、叶希贤、杨应能、薛通也来一一的与沐昂告别。然后建文帝一行向着那‘行路难’的蜀地进发。建文帝一行去往蜀地后的命运将是如何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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