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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征漠北五将同战殁 隐帝迹七忠共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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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顺帝之后,又五传皆杀,传至坤帖木儿,为第六代,亦为部属鬼力赤所篡弑。乃去帝号称可汗,去国号称鞑靼,时为永乐元年,鞑靼西边的帖木儿汗国正跃跃欲东侵,鬼力赤遂通好明廷,永乐皇帝册以银印诰命。永乐乃篡弑得国,得位前劫宁王,起兀良哈三卫,饵之以利,尽为己用,遂转战得大位。得位后恐强藩在边,兵力难制,便尽迁边王于内,边防尽失,虽多设卫所,但终不能制。鞑靼因数年的修养生息,逐渐强盛,而西边的帖木儿汗国也因国王帖木儿的逝世而分裂杀伐,终成数个弱小的部落。永乐六年,鞑靼枢密知院阿鲁台以鬼力赤非元裔,杀之,迎元后裔坤帖木儿弟本雅失里立为可汗,拒通明廷,纵掠寇边。永乐皇帝敕书谕本雅失里。曰:……夫元运既讫,自顺帝后传爱猷识理达腊,至坤帖木儿凡六代,瞬息之间,未闻一人善终者。我皇考太祖高皇帝于元氏子孙,加意存恤保全,有来归者辄令北还,如遣脱古思帖木儿还,嗣为可汗,统率其众,继承宗祀,此南北人所共知也。朕之心即皇考与前古帝王之心。兹元氏宗祧不绝如线,去就之机,祸福由分,尔宜审处之。……不从,掠如故。永乐七年,明边将获本雅失里部曲完者帖木儿等二十二人,永乐皇帝趁机遣给事中郭骥为使,赍敕送完者帖木儿等人还,书曰:可汗诚能上顺天心,下察人事,使命往来,相与和好。朕主中国,可汗主漠北,彼此永远相安无事,岂不美哉!今遣给事中骥赍敕以往,并赐彩币六表里,用致朕意!完者帖木儿等人有父母妻子,均给赐赍,送归可汗。然本雅失里并不买账,竟毁敕杀骥,永乐皇帝大怒,遂命淇国公邱福为征虏大将军,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为征虏副将军,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帅精兵十万出漠北征讨本雅失里。临行,永乐皇帝谕众将士曰:“兵事须慎重。自开平以北,即不见寇,宜时时如对敌,相机进止,不可执一。毋失机,毋轻犯敌,一举未捷,俟再举。”

大军出塞之后,邱福嫌行军太慢,便对副将军王聪、火真道:“举目望去,莽莽苍苍,敌窥之遁。我且领一千轻骑深入大漠,以寻敌踪,二位将军催军跟进,遣骑联络。”

邱福遂引一千轻骑,很快消失在了大军的视野。邱福军进至胪朐河,见数百蒙古士兵正在北渡,纵兵击之,蒙古兵散走,抢得渡船顺利渡过了胪朐河。征虏副将军王聪、火真一边驱兵追赶,一边派传令兵催左、右参将王忠、李远快速进兵,两位参将交各自副将催兵,单骑上前,不见了邱福,王聪说引一千骑先行追敌去了,四人举目望去,苍苍茫茫,哪有人马踪迹?正在担心,有邱福的传令兵来,说邱将军追上一队敌兵,已击败之。四将怕邱福有失,遂撇下大队人马,各带一千轻骑猛追至胪朐河,邱福军已过河,并抓了蒙古尚书一人,正在拷问,那尚书全身发抖,口不利索,邱福命赐酒压惊,问道:“本雅失里今安在?”

尚书道:“本雅失里闻王师来,北遁,去此未远,可三十里。”

邱福大喜道:“当疾驰擒之。”

未等四将过河,便挥兵先行,王聪等四将渡过胪朐河,见邱福军走,无奈只得跟随前进。第一天追上一支蒙古骑兵,一击即溃,第二天又追上一支蒙古骑兵,再击亦溃。李远见事不妙,谏邱福曰:“将军轻信敌间,悬军转斗,敌示弱诱我深入,进必不利,退则惧为所乘,独可结营自固。昼扬旗伐鼓,出奇兵与挑战;夜则多燃炬鸣炮,张军势,使彼莫测。俟我军毕至,并力攻之,必捷。否,亦可全师而还。”

王聪亦谏曰:“临行陛下言‘毋轻犯敌’,将军忘之乎?”

邱福拔剑怒曰:“临行陛下嘱‘毋失机’,汝等忘之乎?若有再言乱我军心,贻误战机者,必斩!”

言罢纵马先驰。诸将无奈,只得与之俱行。李远徐策于后,秘遣身边二十骑,泣曰:“尔等速回,叫大军结营自固,闻前军胜,便派兵接应,闻前军败,则先进后退。而后尔等往边关报备,并协助守关,待大军确切消息,若胜,随班师回,若败,回报陛下其中详情。”

俄顷,蒙古数万骑兵骤至,将邱福等人团团围住。王聪、李远带所领骑兵奋力突阵,王聪连斩百余胡虏,终因力不能支,被蒙古大将脱火赤挑落马下,口鼻喷血而死。李远在杀死十余蒙古参将,眼看就要突出重围之际,却因马失前蹄跌落于地,遭蒙古骑将哈失帖木儿用套马杆缚住被擒。邱福、火真、王忠也因寡不敌众,力战不能突围出,亦纷纷被擒。本雅失里亲来劝降,邱福、李远等人骂不绝口,不屈而死。瞬息之间五将俱殁。所引前军除李远秘遣二十骑幸免于难外,其余的全都血洒疆场,无一人降。后军渡过胪朐河不久,得李远秘遣二十骑回报,正择一坡地结营,蒙古大军铺天盖地的涌来,计三十余万,将十万中原精兵围的铁桶一般。虽然北征大军领兵的是几位副将,但他们立即组织了一支精锐骑兵去对抗蒙古军的进攻,催促步兵加快结营速度。就在结营快成之时,鞑靼枢密知院阿鲁台从蒙古兀良哈部落借得的五万精锐铁骑及时赶到,又有蒙古瓦刺部落的二万援军到达。阿鲁台知道中原精兵的厉害,若让结成营垒,待援而走,再想要歼灭之,那将比登天还难。于是他立即组织铁骑冲阵。中原虽全是精兵,且达十万之众,然数天的急行军,已是人马俱疲;而蒙古大军以逸待劳,又是才斩中原五位大将的得胜之师;加之还有本雅失里、阿鲁台、马儿哈咱、也孙台、脱火赤、哈失帖木儿等蒙古高级将领们的不轻言放弃。可惜中原十万精甲,最终未能顶住蒙古铁骑持续不断的冲击,溃散开来,被蒙古大军分割包围,逐个歼灭。除数百精骑成功突围,其余的全都覆没。消息传回南京,永乐皇帝震怒,从李远秘遣二十骑口中得知乃邱福轻敌深入,不听劝谏之所致。惜失李远、王聪两位熟知兵法,懂得运筹的名将。追败之责,遂削去邱福、火真、王忠三人的爵位;徙邱福家人去海南瘴疠之地居住;封李远莒国公,谥忠壮;封王聪漳国公,谥武毅。以书谕皇太子,曰:“比遣邱福北征,以其久在兵间,必能任事,何意福违弃朕言,孤军轻进,安平侯等泣谏不从,遂皆陷没。胡虏之辱太甚,若不再举殄灭之,边患未已,今选将练兵,来春,朕决意亲征。”

又令武安侯郑亨率师巡边,令成安侯郭亮备御开平,为其御驾亲征作准备。那夜程济、薛通、宋和陪建文帝去常妃坟前一翻祭奠,正待要离开,洞外突然一声异响,吓的大家不敢出声,薛通洞口处仔细察看,见不远处一窝竹子边上有双绿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拾石扔之,‘喵……’的一声一只野猫跑开了。原来是建文帝他们烧纸焚香引来了一只好奇的野猫。大家放下心来,顶了月光下山,坐小船回了舒家场。程济、薛通、宋和已得合法身份示人,且所开商号渐有起色。为让建文帝、叶希贤、杨应能将来也能有个合法的身份,程济便安排他们作了三家商号的伙计,因伙计身份低微,无人问其出处。三人也只是伙计名册上有,实际不往店里做事,但薪资到是每月照开。若遇官府盘查,随便街市上抓一个挑货的充数。在舒家场西南大约十里处,有霍良家的一个粮仓,建在一个小山头上,那小山头四面皆是峭壁,在东面凿梯而上。山上四围用石头修成一寨,因那山头天赐一般,故叫山头上的寨为天堡寨。中间修房为仓。霍良家每年秋收之后,有一半的粮食要运天堡寨里的粮仓里贮藏。等来春之后再销往各地市场。东面凿梯下有一排房,是为守寨人修的,寨里贮满粮食的时候,排房里住了十几个守寨人,一旦粮空,便只留一个守梯人。今秋贮藏寨里的粮食,初冬时节便已搬空。舒家场前年深秋时开建,去秋便开埠设起了市。有一黔北粮商来此设号,该粮商姓莫名围,字坤谷,原世代都在蜀郡播州府经营粮食。沐晟平安南有功,封黔国公,永乐皇帝更播州为遵义,和升卫为府的毕节共划入黔,作为黔国公沐晟的食邑。因黔地缺粮,遵义府衙便禁止了莫围在遵义府辖区内的粮食经营,莫围播州府时和蜀郡各地的粮商频繁交道,今商号被禁,有道上的朋友告诉他蜀郡重庆府有地方正新开埠设市,他便来此设立了商号。秋粮收后送了一批粮食入黔,很赚了一把,想在冬雪封路前再送一批粮食入黔。因远来新立商号,一时之间也没有建立起多的进粮渠道,遂用高于市场价一成的价额将霍良家天堡寨内仓里的粮食给购了一空。霍良放了守寨人,依旧还留一个守梯人住山脚下的排房。以需寨上守仓人为由,从‘庞记’、‘杜记’、‘彭记’三个商号各聘了一个伙计上寨守仓。于是建文帝、叶希贤、杨应能三人又以霍良家守仓人的身份,活动在人们的视野中。建文帝酷爱读书,霍良便弄了数千册书上去,又秘遣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去服侍建文帝的生活起居,还另派一个厨艺不错的老妈子上去主厨兼寨上的洒扫。日子在安闲中越过寒冬,迎来了这年的除夕。建文帝等人一早便吃过早饭,下寨去赶舒家场。霍良为了繁荣舒家场,决定今年的灯会从除夕开始,至元宵方止。告示早已张贴于太洪江和西河沿途各个乡场的显要处。灯会昨天连夜便已布置好了,沿街挂满灯谜,在霍家客栈前面的广场上设有兑奖处。霍家客栈是霍良新开的,在霍家码头这边,面河而建,客栈前宽阔的广场让客栈增色不少。霍家码头和舒家码头霍良规划用桥来连通,现桥未修好,便临时搭了一座浮桥来方便人们的通行。建文帝携丫鬟走过浮桥,后面叶希贤、杨应能跟随暗中保护。街上熙来攘往很多人。建文帝帮丫鬟猜了几个灯谜,准备回去时拿去霍家客栈前的广场兑奖。一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走近建文帝,拱手躬身道:“先生可识线阳道姑否?”

建文帝摇头摆手道:“不识。”

那人一脸惋惜的道:“吾认错人矣。”

转身便走,叶希贤上前轻声的道:“先生可否借步说话?”

带了那人去到‘庞记’。今日除夕,人们都街上凑热闹,店里人少,程济遂关了店门,带了大家去到二楼的一间密室,那人道:“吾乃余十舍,线阳道姑出家前的相公,岳父沈万三发配云南,吾不舍江浙之富庶,未能随往。今往相寻,才知岳父万三先生死于交困,夫人线阳出为道姑,且已自焚。”

说吧伏案悲泣,众相劝住。叶希贤道:“闻宝姬言太极宗师张三丰荐线阳拜于张玄素门下,何以就自焚了呢?”

余十舍道:“说是胡濙追兵至,围寺缉建文,众僧不屈,纷纷自焚而死。”

闻言众皆悲戚,建文帝哽咽的道:“众僧何罪?竟然焚身,今为除夕,何不设坛祭之!”

于是程济设了一坛,众皆焚香相悼。王芝臣带无依道人和段宝姬去到荆州城外的紫竹禅院,说动达国和尚和他座下的两位弟子尘愿和尘缘,假扮成应文和尚、应贤和尚和应能和尚,与无依道人和段宝姬在荆州城外故露踪迹,被胡濙所遣暗探发现,告知胡濙,胡濙不敢荆州调兵,怕严震心腹坏事,遣快马从鄂州遂安伯陈志那里调了五百精兵过来,一路追踪至云南的点苍山,将兰若寺围了个严严实实。兰若寺住持张玄素欲带众僧往见胡濙,自证并无建文皇帝。达果和尚道:“不可,我等乔装引胡濙,是要隐建文帝踪迹,若证无建文皇帝,那胡濙必继续全国各地察访,建文踪迹随时可能暴露,莫若我就以建文身份,寺前一焚,世间再无建文皇帝了矣。以此永乐安心,撤全国察建文踪迹者,建文亦可生命无虞了矣。岂不美哉!”

达果抱薪寺前,坐于柴火之上,焚起熊熊大火,达果的两位弟子尘愿与尘缘,亦抱薪加入。无依道人、张玄素、段宝姬、沈线阳见状,亦将寺里柴禾悉数抱来,置身火中。胡濙见寺前火起,挥兵冲开阻拦的僧众,来到寺前,只见熊熊大火中七人安之泰然,想要救火,无奈火势太大,又寺里所有盛水工具尽毁,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七人焚身成灰。胡濙怕建文帝故技重施。遂令放火烧山,将点苍山烧为了焦土,兰若寺亦在山火中化为了灰烬。胡濙正往鄂州交兵,好回京复命,得家书母丧,遂上奏欲往奔母丧,奏曰:建文现身武当,遂往搜捕,兵未至而彼已逃。幸所遣暗探勤于职份,不使逃脱,追围云南点苍山兰若寺中。彼穷途末路,自焚身死。不使其再行奸计得脱,吾令已将整座点苍山烧为焦土,兰若寺也于大火中化为灰烬了矣。山中寺内,鸟兽不得有幸,何况一建文君乎?世间已再无建文,陛下亦可安心了矣!今得家书母丧,臣已尽忠职守,正可回家尽孝!臣跪求陛下准臣回奔母丧。臣再泣拜叩首!永乐皇帝得奏,觉得中有漏洞,于是诏令胡濙。曰:建文及其身边数罪,乃巨猾之徒。既现身武当,何以知搜捕而逃走者也?襄阳武当至云南点苍,相隔千余里,途中有机得逃亦未可知也?焚身者是否建文,亦无可验察。数多漏洞,当为不知建文之确踪。着令濙等继续察访。所奏回奔母丧,不准。胡濙得诏,不敢回奔母丧,只得加派人手,继续察访,胡濙等人将往何处察访?又能否察访到建文帝确踪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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