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里怎么只有他们两个,‘狙之女王’和‘巨汉’都跑到哪儿去了?”
刑子俊瞧着眼前的情景,正在暗自琢磨之际,忽地听见陈思安开口讲话:“巨汉先生,事情办地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啊——这家伙才是‘巨汉’!”
乍闻此言,刑子俊不由得大跌眼镜,险些惊呼出声;而留守在车内的另外两人听到这番话,也是颇感意外,双双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但在诧异之余,巫凡却轻吁一口气,盯着屏幕吟道:“原来,这个大头娃娃不是‘妖术师’啊。”
正值三人错愕间,巨汉那慢条斯理的话音已然响起:“对方有高人点拨,看穿了我的意图。所以,我今晚失手了。”
陈思安听见最后三个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大惊失色道:“什么!你失手了?”
巨汉举目瞧向雇主,平静地点头重复道:“对呀,失手了。”
虽然嘴上承认落败,但他的表情、语气,乃至神态、口吻却活像得胜归来一般,全无半点懊恼、郁闷之色。面对如此恶劣的“服务态度”,陈思安几乎气炸了肺,厉声喝道:“失手了!失手了,你还这么悠闲自在的?”
巨汉眉角轻扬道:“你慌什么?优势依然掌握在咱们手中,小小意外影响不了大局。”
陈思安深吸两口气,努力使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接下去道:“巨汉先生,不是我心急催促你,而是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倘若你不能在两天之内把……”语至中途,他下意识地放低音量道:“把她摆平的话,等公司的‘财务报表’一公开,麻烦可就大了!”
此言既出,无疑粉碎了苏静茹的最后一缕幻想,也令躲在暗处偷听的刑、古、巫三人百分之百确定:陈思安——就是雇凶杀人的幕后主谋!尽管他们早已料到是这种结果,可当真相呈现于面前之时,刑子俊的内心深处仍不免泛起一丝淡淡的忧伤与失落:“果然是他。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错的!唉……”只见巨汉摆摆手,应道:“安啦!财务年报呈递给‘证券会’以后,还要经过审批才能公布给股民,考虑到政府部门‘蜗牛’一样的办事效率……呃,你至少还有五天时间。”
陈思安略加思索,也觉得对方言之在理,故稍稍放下心头巨石,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全靠你了。”
巨汉咧嘴一笑,昂首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有我在,一切没问题!”
陈思安轻“嗯”两声,又发话道:“对了,说起‘证券会’审核……”接下来,他俩并未再多谈“买凶杀妻”之事,反而莫名其妙地聊到了“做生意”上。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自称为“巨汉”的侏儒杀手竟然对金融、股权,收购、融资所知甚多,就连期货买卖和对冲基金他也分析地头头是道,有条有理;看这架势,似乎比那些在电视上信口开河,唾沫横飞的“金融学者和股评家们”还要专业几分。刑子俊趴在通风管内越听越奇怪,心想:“我真不明白:此人对金融市场这么了解,而且还懂得投资、理财,想找一份既体面、又挣钱的工作简直是易如反掌……可他为什么偏偏要做这种‘伤人害命’的勾当呢?”
转念一忖,又暗道:“听他们刚才所言,杀掉苏静茹显然是对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亦即是说:在接下来的五天里,我们必须要全力以赴,严防死守,绝不能让陈思安的阴谋得逞。”
几乎同一时刻,坐在车里的巫凡扭头询问身旁的同伴道:“烂铜铁,他罗里吧嗦,没完没了地闲扯了半天,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古剑锋头也不抬地答道:“听不懂,也没兴趣听。”
巫凡斜眼看着他,嗤道:“我靠!你好歹也是八间公司的CEO,做大买卖的人,怎么连点儿‘黑话’都听不懂呢?”
黑话的定义是:黑道中人为了隔离外行,方便行事而约定俗成的一种行业术语。按照这个标准,被所谓的“金融专家”和“股票大师”终日挂在嘴上,以便自抬身价,忽悠百姓的“金融术语”,当然也可以称其为:金融黑话。古剑锋满脸不屑道:“我是做实业的,从来不搞投机生意。”
“难怪你老说:现在的人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总想着投机、挣快钱。”
巫凡一边无聊地用手指敲打着车窗,一边感慨道:“瞧瞧:连杀手都跟自己的客户谈起‘金融、资本’来了……我的天呐,这是个什么世界呀!”
古剑锋注视着屏幕上夸夸其谈的巨汉,亦觉好笑道:“如果他肯少买一点股票,多花一点心思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也许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屡战屡败,空手而回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两人越聊越起劲,丝毫没有停歇之意。正当刑子俊逐渐丧失耐性,准备动身撤退的时候,前台的接待员忽然打进电话,向陈思安禀报道:“陈总,外面来了两名警官,说是有要紧事找您。”
陈思安神色微怔,眼眸中的惊愕与慌乱一闪即逝,转而向巨汉投去了质疑的目光,好像在说:“警察怎么会找到我这儿来?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眼见此情此景,古剑锋立时朝车外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指着电脑屏幕骂道:“呸!瞧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怂样,胆子小就别出来干坏事呀!”
反观巨汉,依旧从容不迫,面带浅笑道:“贵客登门,好啊!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陈思安会意地点点头,吩咐接待员道:“请他们进来。”
随后,又对巨汉低声说:“你最好回避一下。”
巨汉垂首应允,起身跳下椅子,并在临走前,最后叮嘱他道:“记住:镇静,一定要镇静!你这几天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警方根本拿你没辙。”
陈思安抬手扯了扯领带,答道:“嗯,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
巨汉从侧门离开房间不久,女秘书便带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走了进来。刑子俊以前并未见过此二人,但古剑锋和巫凡却一眼认出:对方正是今天下午造访过苏家的探员——段鹏和杨雨桐。进屋后,杨雨桐率先自我介绍道:“陈先生,你好。我是‘青鸟市’警察局,重案组的初级探员——杨雨桐,这位是重案组的高级探长——段鹏。”
陈思安听罢,赶忙快步上前,跟两人握手寒暄道:“幸会,幸会。不知二位警官这么晚来找我,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杨雨桐平声道:“陈先生,我们今日冒昧造访,主要是想请你协助调查:陈太太‘连番遇刺’一案。”
“什么!我太太遇刺了?还‘连番’!”
陈思安闻言大惊,原本白俊的脸孔登时变得暗如死灰,颤声追问道:“静茹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伤得严不严重?凶手抓到了没有?”
看着对方心急如焚,惊慌失措的样子,段鹏仍然像询问苏静茹时那样,静静地端坐着一语不发,而让杨雨桐代言道:“陈先生,你不用担心。虽然陈太太在一天之内两度遇袭,但最后都是有惊无险,她连根头发丝也没碰掉。”
陈思安心头稍松,又出言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害我太太?”
提及此节,杨雨桐遂将两起案件的案发经过向陈思安做了一个简单明了的陈述,然后才续道:“陈先生,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刚在你家为陈太太做好笔录,后来听她说:你今晚会乘飞机返回市里,所以我们就顺路拜访,希望能从你口中多了解一点情况。”
陈思安微微颔首,欣喜道:“你们警方的办事效率还真高啊!好、好、好,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我一定全力配合,争取早日帮你们捉到凶手。”
“那好。”
杨雨桐向他报以感谢的微笑,接着询问道:“陈先生,据你所知:陈太太平日里为人如何?是否曾与人结怨?”
陈思安听得直摇头,马上回应说:“当然没有了。我太太家教良好,知书达理,而且极富同情心;平时,她在街上看到乞丐,都要停下来施舍一点钱财。你们说说: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人结怨呢?”
杨雨桐略一停滞,又问道:“那么陈先生,你在生意场上可曾跟别人有过利益争执?”
陈思安思量片刻,讲道:“做生意嘛,利益争斗总是无可避免的。但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生意人向来讲究和气生财,且最忌‘官非’,大家谈得拢便合作,谈不拢便拆伙,去、留与否皆属自愿,很少有人会为了‘意气之争’而妄动杀念。更何况,我们公司的主要业务是面向海外出口,在贸易竞争中常常陷于被剥削、被压榨的劣势地位,如果为了这点小事都能杀人的话,那些外国大企业的CEO们早就被我一个人给杀光啦!”
杨雨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发问道:“既然如此,你觉得在陈太太认识的所有人当中,谁的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