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见此异相,妖术师也是心中大骇:“好快……”念头尚未闪过脑海,他便骤觉小腹一阵剧痛,而且疼痛感仿似怒潮拍岸般层层递进,直袭五内,当场震得他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厉害!单听碰击之声,似乎仅吃了一拳;可是,唯有我这个‘挨招者’心里面最清楚:其实他一连轰中我三拳,只不过由于拳速超快,劲力几乎重叠,若非亲身体验,根本分辨不出来。”
然而,场中感到惊讶的却并非妖术师一人。攻击得手的刑子俊同样满脸疑惑,用诧愕的眼光凝望着他,心想:“奇怪!这家伙的腹部触感特异,软中藏硬,且有棱有角,就如内生骨骼一般,不仅防护力强横,更把我的拳头撞得生痛……否则,他的‘气海穴’挨了我三记重拳,早该意识模糊,晕阙在地了。”
经过首回合的短暂较量,刑、妖二人均颇感意外,亦不得不重新估计对方的实力。而恰在此时,外面的交火声却骤然停止了。妖术师侧耳一听,随即笑道:“嘿嘿……看来他们胜负已分,你猜:死掉的那个会是谁?”
话音甫落,一阵手机铃声便又响起。猝见来电,他立马乐道:“反正我敢肯定:那个人绝不可能是沙芊芊!”
语毕,一面紧紧盯住刑子俊,一面接通“蓝牙耳机”应道:“喂,你那边都解决了?呃……”言语及此,他不由得一怔,继而收起笑容,沉声道:“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儿?嗯……嗯……我知道了,你先走。我嘛……既然你把他吹得这么‘邪门’,我当然要留下来跟他多玩一会儿啦!哼……你说什么?别开玩笑了,他那些雕虫小技怎能赢得了我?简直是荒谬透顶……好啦,好啦,我看你是让这三个傻小子吓破胆了!”
说着,伸手挂断了电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沙芊芊的确没死,可是她也没赢。”
刑子俊微微地笑了笑,虽然表面上依旧镇静如常,不动声色,但得知兄弟们无恙后,他还是忍不住暗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也终告落地。妖术师摘掉“蓝牙耳机”,瞄向对手道:“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确实有两下子,不仅能在枪械上击败沙芊芊,还能把她吓得战意崩溃,胡说八道。”
刑子俊眉角上扬,好奇道:“哦——是吗?她都说我们什么了?”
妖术师平声道:“她说你这个人甚是‘邪门’,似乎总能看穿她的攻击路数,并且在开枪前的一刹那,闪身躲避……就像能未卜先知一样。”
刑子俊淡淡一笑,道:“如果你害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的目标只有陈思安一个。”
妖术师微一愣神,接着哈哈大笑道:“害怕——怕什么?无论你有多强,终究也只是个凡人。别忘了,老子可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妖术师!”
余音犹在舌尖上打转,他忽然弓身前冲,左拳借着斗篷的遮掩,迅猛无俦地狠捣敌人胸口。刑子俊一心只想擒获陈思安,逼他解除委托,实在不愿与妖术师多做纠缠;所以,当对方整个人猛撞过来,斗篷下还隐约凸现拳印的时候,他非但不闪不退,反而正面迎上,数枚银针夹在如鞭甩出的指缝间,直取对方身上的六处大穴,务求一招克敌,速战速决。妖术师欺近对手身前,刚想挥拳轰出,却惊见刑子俊的指尖上泛着点点银光,疾朝自己的心窝和左肋刺来。领教过敌人的速度以后,他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转攻为守,双臂分左、右探出,反扣其手腕。可是,敌人变招快,刑子俊变招更快。他一见妖术师舞动双爪自保,当即劲贯肩肘,指掌连环点戳,须臾间便将六根银针全数扎进了对方的手臂里。可怜妖术师的“擒拿手”还未触及目标,便觉眼前一花,紧跟着,就看见刑子俊的胳膊仿佛“由二变六”,几乎不分先后地刺中了自己。“不对劲,有古怪!”
妖术师感到两条手臂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惊诧之下,他立即抽身后跃,同时低头察看伤口,却见中招处既未流血,也无淤青,只有几根细如毛发的银针插于其上,兀自轻轻颤动。眼瞧着对方极不自然的架势,刑子俊已知“封穴”奏效,心下窃喜:“虽然连续两次发动‘幻体’,消耗了不少气力,但能迅速将他制住,又不伤其性命,总算值得。”
嘴上则朗声道:“放心,你的臂膀没有大碍,只是暂时气血凝滞,经络不通而已。”
顿了顿,又道:“还是那句话:我的目标只有陈思安一个……你走吧。”
讲完,便欲迈步上楼。可谁料,丧失战力的妖术师并无退让、离去之意,而是横挡在刑子俊前面,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你使得是华国‘古技法’——针灸刺穴?”
刑子俊略一颔首,承认道:“几招家传功夫,权作防身之用。”
不知为什么,面对此情此景,提及“功夫”二字竟令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另一个人:“这位老兄虽然跟任天横一样,狂傲嚣张,自命不凡;但是,比起任天横那超出人类范畴的强悍与恐怖,他可就差得远了。”
正想着,又听妖术师说道:“小子,你居然用治病救人的银针来做杀人武器,嗯……有趣,有趣。”
瞧他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显然,丝毫不为自己的麻烦处境而担忧。刑子俊闻听此言,平声回应道:“武器不杀人,是人在杀人。”
一边说话,一边偷眼斜瞟楼梯口,心里忖道:“这栋大楼还没来得及安装电梯,若想返回底层,就只能徒步走楼梯下来。但是,从他挂断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三分钟了,为何仍不见沙芊芊等人露面?莫非……这楼内还有别的退路?不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抓住陈思安,不能再耽搁了!”
主意既定,他马上对妖术师下达最后通牒:“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好啊!”
妖术师冷哼一声,口中蓦地念念有词:“洪荒百劫,铸吾战魂,妖灵寄宿,佑吾斗身。天地万物法自然,尽破!”
吟诵完毕,忽见他轻呼一口气,随后便炫耀似地把那双本应瘫软下垂的臂膀高高举起,十指灵活自如地攥了攥拳,冲着对手狞笑道:“你的‘武术’我已经见识过了,现在轮到你来试试我的‘妖术’啦!”
话音未竭,凌厉爪攻已迎面扑来,他的出招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刑子俊万没料到:对方只念了几句不知所谓的“咒语”,就能在数秒钟内轻松破解“银针封穴”,而且还突然战力倍增。惊骇之下,他不及细想,忙侧身闪过爪锋,接着再次发动“幻体”,右掌化一为三,将银针迅疾无伦地拍进了敌人的“鸠尾”、“俞府”和“期门”三处大穴。但可惜,银针入体似乎对妖术师全无影响,只见他暴吼一声,身随招进,双爪翻腾飞舞,继续抢攻。绝技威力尽失,刑子俊一时手足无措,只好举臂格挡,且战且退。要知道:当日,与任天横对决的时候,虽然也曾出现过“针灸无效”的情景;但是一来,对方随即道出原因,打消了众人的疑惑;二来,银针刺之不入,“封穴技法”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又何谈失败?所以,刑子俊面对此“异状”虽感惊讶,却不慌乱,仍能从容应战。然而,今天则不同!妖术师是先中招,而后破解,这等于一举颠覆了刑子俊脑中根深蒂固的概念:“只要银针还插在穴道里,就没有人可以摆脱它的控制,绝对没有!”
自己深信不疑,奉行多年的“真理”突然出现瑕疵、谬误,试问:他又怎能不心神动摇,方寸大乱?再斗片刻,尽管他防守严密,能够力保不败,但仍在不知不觉间被对方逼回了二楼。所幸踏入平地后,活动范围陡增数十倍,刑子俊身法和速度上的优势更趋明显,闪展腾挪无不得心应手,以致妖术师的攻击频频落空,始终未能讨到半分便宜。而这时,随着激战的延续,刑子俊惊慌之心渐去,开始冷静下来,沉着应对:“穴位乃是人体经络中的‘枢纽’,一旦遭银针侵入,截气断脉,纵有通天本领,也难以施展。但此人竟能自行冲破禁制,恢复气脉流转,当真是匪夷所思,大出我意料之外。可是再一看:他的武技和实力好像又不怎么高强,即使刚才速度增加了一倍,也还是赢不了我……”想到这里,他忽地心念一动,暗忖:“难不成,他的‘解封之法’仅能用于防守自保,却无法助其提升战力?换言之,也许……他已然技止于此?”
思量间,刑子俊左摇右晃,脚下变换九次方位,接连避过对手三拳、五腿、十二爪。“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好办多了!”
理论,通常都需要实践来证明。刑子俊想到便做,看准一个空档,左臂径直探出,一下子扣住了对方的右手。妖术师只觉右腕像被一道铁箍牢牢攥住似地,几番运劲皆挣脱不开,情急之下,腰部陡然侧旋,一记“左勾拳”乘势轰出,狠砸敌人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