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管?从你们手里硬抢?”
话音响起,本已踏出门口的沙芊芊又探回头来,平声应道:“我才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呢。你说是不是啊?”
临走前,她还似笑非笑地冲着古剑锋眨了眨眼睛,当场令其浑身酥软,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凝望着佳人离去的方向,古剑锋不由得心猿意马,浮想联翩。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寻求意见,怔立片刻后,忽听他轻声说道:“咦——她为什么要对我眨眼呢?是仰慕我、迷恋我、还是在挑逗我呢?唉……伤脑筋,真是伤脑筋!”
巫凡从旁闻言,忍不住哼笑道:“烂铜铁,你想得太多啦!依我看,她八成是眼睛不舒服,要不然,就是面部肌肉痉挛!”
“你给我闭嘴!多么好的气氛呐,全让你给破坏了!”
古剑锋颇为扫兴地白了同伴一眼,改口问道:“怎么只有这个‘武大郎’啊?那一对‘财迷夫妻’呢?”
虽说巨汉被生擒,已经能说明巫凡顺利截下了陈思安夫妇;但是,考虑到自己这位伙伴一贯鲁莽、粗心的做事风格,为保险起见,古剑锋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两句。“放心吧,我把那两个家伙捆在一起扔进了后车厢,估计现在,他们俩还没醒呢。”
讲到自己的功劳,巫凡立刻眉飞色舞,表情甚是得意。古剑锋微微颔首,平声道:“嗯……既然咱们这边都了结了,那就赶紧去找大哥吧。”
“好耶,我都等不及了!”
巫凡一面兴冲冲地扛起巨汉,与同伴并肩前行;一面像变戏法似得从身上摸出一个大瓶子,拿在手里道:“我这儿还有从教堂里‘顺’出来的圣水,正好可以拿去助大哥一臂之力。”
对此,古剑锋已经彻底无语了。片刻后,古、巫二人沿着走廊找到了妖术师所说的“会议厅”,他俩刚刚靠近门口,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屋里传出来。古剑锋担心大哥的安慰,旋即踹门而入,但见大厅之内,灯光之下,刑子俊和妖术师两人正拳来脚往,打地天昏地暗,难分难解。然而,此番搏杀看似激烈异常、凶险无比,实际上,厮斗双方均未尽全力,招式一触即收,旨在相互试探,引诱敌人先露破绽。原来,经过昨日一战,刑子俊已然对妖术师的“怪异体质”和“衣下寒芒”暗生警惕,未免重蹈覆辙,他唯有半力出击,攻中藏守,每一招都留劲三分,以作退避、自保之用。同样地,妖术师在领教过刑子俊的“极速幻拳”与“玄奇身法”之后,亦心存忧虑,为弥补招术上的不足,他索性主力防守,同时频卖破绽,希望能藉此引得对方上钩,再陡然施展“神秘寒芒”,将其一举杀败。就这样,他们俩一个仗着体质特异,暗怀秘技,屡屡设下陷阱,诱敌来犯;另一个则凭借招数精妙,身法灵活,每每随机应变,拒不上当。激战越酣,两人越是沉得住气,谁也不肯率先发难,以免给对手可乘之机。故此,双方缠斗良久,不但难分高下,更使战局陷入僵持状态……直到,古剑锋和巫凡破门而入!乍闻响动,妖术师遂下意识地偷眼斜瞟,待看清来者是敌非友后,不禁心念狂转:“他妈的,这么快就分出胜负啦!巨汉受身形所限,不善武斗,一败涂地倒也罢了;怎么连‘狙之女王’沙芊芊也如此不堪一击?”
思量间,他侧身闪过对方三拳、两肘、五腿,又特意扫了一眼毫发无伤的古剑锋,进而警觉道:“刚才,我只听见一声枪响,也就是说:这小子仅开了一枪,便令沙芊芊失去作战能力……好厉害的枪法!如果他从旁协助刑子俊,在我背后打冷枪,那我的处境岂非很不妙?”
想到这里,他马上小心戒备,随时防范敌人的暗算。眼见妖术师目光飘忽,分神他顾,刑子俊登时大喜,立刻把握机会,“嗖”地一声腾空跃起,蜷身翻过对方头顶,接着急甩右臂,挥掌向其颈椎要害猛劈过去,心想:“哼哼,即便你体质特殊,无惧‘银针封穴’,但说到底也是血肉之躯,我就不信打折你的脖子,还收拾不了你?况且,这斗篷下的‘暗器’多半是靠机械触发,攻击模式单一,断不会像手臂一样灵活自如;所以,背门很可能就是它的攻击死角,从这里下手应该最安全!”
显然,此次进攻并非临时起意那么简单,而是在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所做出的最佳策略。孰料,妖术师发觉脑后劲风袭来,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嘴角边反而泛起一丝诡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腰胯微沉,背脊弓起,一道“寒芒”蓦地从他后背上破篷而出,迅疾无俦地径直射向对手的胸膛。这一招看起来像是“两败俱伤、与敌同亡”的打法,但实际上,任谁都能瞧出:寒光速度占优,去势甚急,早在刑子俊“掌劈”得手以前,便会抢先一步将他的胸口洞穿;兼且此刻,刑子俊人在半空,招式已老,既无处借力闪躲,身体又是迎着“寒芒”垂直落下,等于变相地加速送死,其处境无疑凶险到了极点!而与之相反,妖术师自始至终都脚踏实地,下盘稳固,即使脖颈遭受重击,他亦可以借地卸劲,将伤害减到最小。因此,姑且不论胜败如何,单只“生存率”这一点,两者便有云泥之别。古、巫二人也不是瞎子,猝见大哥身陷绝境,命悬一线,自然大惊失色,齐声叫道:“大哥……”高喊声中,巫凡明知赶不及上前救援,但仍旧不死心地将扛在肩头的巨汉往地上一抛,作势欲冲;而古剑锋亦忘记了刑子俊“不准插手”的嘱咐,伸手就去拔枪。可谁曾想,正当妖术师自以为稳操胜券,古、巫两人的后半句“小心”刚涌到嘴边,以及昏迷不醒的巨汉尚未着地之时,奇迹般的一幕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尽管古剑锋和巫凡的高声示警掩盖住了刑子俊身上所发出的一连串骨骼摩擦、扭动的急促轻响,但是他们俩却亲眼看见:正在快速下落中的大哥就像撞上了一块无形的透明玻璃板,竟然猛地刹住“坠地之势”,凌空停顿了一下。而刑子俊也借此一顿之力,迅即扭腰侧翻,终赶在“寒芒”触体以前,岌岌避过了这穿胸破膛的一击,于绝无可能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安然落地。顺利脱险后,刑子俊不做半分停留,迅速换气吐纳,紧跟着五指箕张,爪出如风,从斜后方狠狠扣向对手右肩上的斗篷。没错,不是肩膀,而是罩住肩膀的斗篷!因为自交战以来,妖术师除了严防死守之外,最重视的就是这件斗篷。尽管刑子俊曾经数度强攻、巧取,意图把它扯开或撕毁,但均被妖术师尽力拦下;有两次,他甚至不惜中拳、挨掌,也不肯让敌人得逞。所以,刑子俊心里非常清楚:这件斗篷就如魔术表演中的黑布一样,遮挡住了所有的真相,若要拆穿敌人的“妖术之谜”,便必须先将其揭破。不知是刑子俊反攻地太快,还是本应必杀的一记奇招意外落空所带来的震撼太大,妖术师居然在这紧要关头愣了一下,待到警觉之时,欲避已迟,唯有急抬臂膀,横拐后打,用右肘去格挡对方的手腕。“哼哼,早料到你有这一招!”
刑子俊心中冷笑,一直蓄势待发的左爪猝然探出,一把抓向对方因举臂而暴露出的肋下空隙。这一抓速度奇快,角度精准,而且暗藏数个后招,无论敌人如何闪躲,都难以逃脱。可是,就在刑子俊的手指即将揪住轻飘微摆的斗篷之际,落掌处的斗篷突然自行凸起,刚好撞上他的掌心,而妖术师亦借力抽身,趁势跃开。从刑子俊腾空到妖术师退闪,前后虽不足三秒钟,但这其中的经过却是惊变连连,险象环生,少一点儿机智与实力也休想幸存下来!“劲道沉猛,棱角分明,坚硬如骨……又是这种古怪的触感。”
刑子俊晃了晃微微发麻的手掌,抬眼一瞧,发现妖术师早已退至七、八米开外,并且侧着身子,双眸左右频转,显然是在盯紧自己之余,还要同时堤防古、巫二人出手助阵。面对此情此景,他不由得苦笑一声,扭头询问两名同伴道:“你们那边都解决了?”
不等古剑锋开口答话,巫凡已抢先提起晕厥的巨汉,拎在手里表功道:“那是当然,不仅全都解决了,我还顺手抓了一个‘俘虏’呢!”
“干得好!看样子,我也得加把劲了。”
刑子俊嘴角上翘,接着道:“阿锋,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话虽然是冲着同伴讲得,但他的目光却投向了妖术师,其意不言自明。这时,古剑锋已经拔枪在手,想抵赖也不行了,只好干笑几声道:“嘿嘿……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大哥叫我们不要插手,我们就绝不会插手。不信你看……”说到这儿,他索性举起金枪,卸光了枪里的子弹,然后自我辩解道:“我……我刚刚就是想卸掉子弹,表明决心,所以才会动手拿枪的。”
他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对方的‘妖术之谜’仍未解开,而大哥却已经用上了‘那一招’,这样下去可不妙啊……不管啦!倘若真到了生死关头,对不起也要做一次了,大不了事后再向大哥他赔罪、认错。”
并非古剑锋不认同刑子俊的实力,而是谨慎、悲观的性格使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必胜和稳赢”一说。得到同伴的承诺后,刑子俊目视着对手道:“听见了吗?我的兄弟只旁观,不插手!现在你可以专心地跟我打完‘后半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