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谷不解,不知自家公子的意思。洛长安指了指医馆门前,示意他仔细看。天晓得,吾谷是真的瞪大了眼睛,很仔细的看了,可是……医馆门前除了往来的病患,便没有旁人了,不是吗?“公子,您这是让奴才看什么?”
吾谷迷茫的问。洛长安轻嗤一句,“医馆门前那块空地上。”
“马粪啊!”
吾谷回答。蓦地,吾谷宛若醍醐灌顶,这犄角旮旯里的医馆,哪来这么多的马?医馆门前的空地上,原是一块草地,方便栓马,是以草植带着被啃噬的痕迹。可这镇子终究比不得人来人往的繁茂镇子,此处相较来说,还不算四通八达,来这儿避难的不少,来这儿经商的却不多。早前在库房的时候,洛长安就发现了,云山这一带的军士,都是统一管理,鲜少有闲散的兵卒在附近游荡。所以医馆门前,新鲜的马粪,不是很奇怪吗?“一二三四,一共四坨马粪。”
洛长安指了指,“把马拴在这多久,才能有这么多马粪?而且这个位置,应该是临时拴马的。”
的确,如果是宋墨带来的人,若是要常住,必定是将马匹拴在医馆的后院。“会不会是尤氏兄弟的人?”
吾谷问。洛长安摇摇头,“尤圣是不可能骑马的,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他上了马背,这病就得痊愈了。但尤巢……他得先找到我,而不是来这儿伺候宋墨!”
“会是谁呢?”
吾谷不解。洛长安也不知道会是谁,反正她觉得,不可能是宋墨带来的人,也不可能是尤氏兄弟的人。从马粪的干燥程度来看,时间不久。“公子,您也不担心林门主?”
吾谷叹口气,“眼下,若是林门主出事,咱们要是遇见危险,怕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洛长安靠在石壁处,瞧着渐暗下来的天色,“我也想知道,他又闯什么祸了?”
林祁,会在哪呢?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吾谷去弄了点吃的。主仆二人依旧守在这条巷子里,此处是个死巷,不会有人过来,倒也还算安全。吃饱喝足,洛长安便打起了盹。吾谷紧盯着周遭,护住自家公子周全。洛长安闭着眼,原本睡得还算踏实,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两张脸,一张戴着面具,一张是宋烨。二者相互重叠,一会是宋烨,一会是重生。“呼!”
洛长安骤然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吾谷骇然,“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隔了半晌,吾谷低声问,“做噩梦了?”
公子经常做噩梦,早前在丞相府便是如此,吾谷已然习惯。“嗯。”
洛长安狠狠皱了皱眉头,脱力般靠在了石壁处,“果真是噩梦啊!”
吾谷笑了笑,“没事没事,梦都是相反的。”
兀的,吾谷忽然脚下生风,一掌逼出。“是我!”
吾谷骇然,洛长安瞬时僵在当场。………烛火葳蕤。临王宋墨就住在医馆的后院排屋内,阿衡蹲在门口煎药,捏着蒲扇轻摇,视线却是左右晃动,也不知道是在等着谁?还是防着什么?不多时,有暗影从墙头蹿下。阿衡快速起身,“主子在里头等着呢!”
音落,人已经进了屋子。门一开,影子裹挟着外头的冷风,拂得桌案上的烛火止不住摇曳。光影斑驳,宋墨抬了眼,瞧着跟前的鬼影子。“主子!”
影子行礼。宋墨捏着手中的铜剔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香炉里的熏香,“这里头的东西,能止疼,知道本王为什么要止疼吗?”
“主子!”
影子俯首,“是奴才办事不利。”
宋墨微微扬起头,“还没找到……还么找到是吗?”
“主子,整个林子都搜遍了,附近的村落也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洛公子的下落。”
影子毕恭毕敬的回答。宋墨手上的动作稍稍一滞,面上依旧温和,“京陵城呢?”
“暂时还不知道小公子失踪的消息。”
影子回答。宋墨叹口气,瞧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如果洛川河知道,洛长安失了踪,恐怕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尤氏兄弟会撑不住!”
“主子?”
影子犹豫了一下,“朝廷上盯着云山器械库的人,多得是!”
的确。皇帝盯着,镇国将军府也盯着,还有洛川河!其实洛川河也不算是掌控了这云山器械库,尤氏在这里掌权太久,洛川河想撤了尤氏也没法子。既然没有法子,那也只能静观其变,听之任之。“尤氏兄弟的胃口太大了,皇兄不会放过他们。”
宋墨百无聊赖的合上香炉盖子。只听得“咚”的一声响,像极了尘埃落定的声音。“白日里,库房内出了什么事?”
宋墨问。影子俯首,“好像是有人闯入,但是人跑了。”
“云山器械库戒备森严,是怎么闯进去的?”
宋墨狐疑。影子摇头,“尤氏兄弟口风很紧,手底下的人更是守口如瓶,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尤巢那人应该受伤了,现在整个云山器械库都加了两倍的守卫。”
“两倍?”
宋墨愕然,“不把人用在找长安身上,居然……居然调回去了?”
混账!宋墨面色黑沉的推开手边的窗,找不到洛长安,怎么都找不到她,到底去哪了?“长安!你在哪?”
宋墨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头,“外头那么黑,不怕吗?”
阿衡敲门,“主子,药好了。”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洛长安,把她平安的带回来。”
宋墨下令。影子行礼,“奴才遵命!”
音落,人去。阿衡这才推门进来,手中端着汤药,“主子,您的药!”
宋墨摔伤的是腿,当时滚落山坡的时候,腿肚子撞在了锋利的石头尖上,拉开了一道血口子。伤口很深,差点见骨。疼吗?肯定是疼的。可是更疼的是心里头,人丢了……怎么都找不到。“主子?”
阿衡将汤药递上。宋墨伸手接过,“长安最讨厌吃药。”
一仰头,汤药一饮而尽,苦涩滋味在口腔里快速蔓延。宋墨狠狠闭了闭眼,随手将空药碗丢在了桌案上,“你说,这么找都找不到她人,人生地不熟的,她会在哪?除非,她藏起来了?”
阿衡心惊,“主子,您说的是谁?洛公子?”
藏起来?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