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河领了姚沁的话,便套上马车上街去了,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进了城。
说来张河也是得意,往常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到镇上,今日之所以只要一半的功夫,全赖张河养马养得好。
家里的两匹马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战马,战马本就吃得好,退下来后很多人不会养,一天到晚都是青草谷皮。不消多少时日,马就全都掉膘儿了,怎么跑得快呢。
自从他照顾这马,不说青草谷皮,每日还要配一大盆黄豆和青盐。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马就彪悍壮实起来了。跑起路来,毫不费劲。
“张哥!今儿要些什么。”屠夫看见大主顾来了,忙不迭地招呼。
张河跳下马车,豪气开口:“两头整猪,下水内脏都留着!”
“哎!您先去忙别的,我这就叫伙计整治,等您回来再帮您抬到车上去!”屠夫摊主忙应承。
张河也不急,将马车拴在路口的大柳树下,又给小乞丐付了两个钱让帮忙看着,便去了南大街。
南大街多是平民百姓爱来的街市,卖什么的都有,今日是中秋更是人山人海。
张河买了些螃蟹、石榴和回马孛萄。找到了赵牙人的家,拍响了大门:“赵牙人!赵牙人可在家?”
赵斗一家子正围坐在一起做小饼。高门大户里的贵人把小饼叫月团,做的样式精美,里头放的东西也不一样。寻常百姓家,并没有这些个习俗,只是赵斗常走动在高门大户内,见识过一二。
听闻有人叫门,家里人有些奇怪,这大过节的怎么还有人找?
赵斗带着满肚子疑惑打开大门:“哟,竟是张家大朗,快快请进。”
阿杏当日夸赞赵斗此人八面玲珑,确实说到了位了。甭说张河当日求到他门上自卖,他没看低人家,就是后头找人家也是尽心尽力。
如今张河发达了,他也绝口不提往事,更没什么偏见,见到之后一如既往地客气。张河本来还有两分赧意,这会子也全没了。
“赵牙人,先祝您阖家团圆了!”张河将东西递过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赵牙人别嫌弃。”
赵斗赶紧接过东西,将人将让进来:“大朗这般就是羞煞我了,哪里有嫌弃的,感谢还来不及呢!”
几句话说得赵大河也笑了起来:“赵牙人,我便不进去了。近日来着实是有事在身。”
“哦,何事?赵某人可能帮上忙?”赵斗转身将东西递给家里人。
“过不了几日便入冬了,您上次说有个砌火墙的师傅,可还在?”
“你说这事啊!在的,在的!前几日,去给城里几个大户家砌墙去了,今日应该是在的。我这便领了你去。”
说着,赵牙人便带着张河去了那人租住的地方,一个大杂院儿里的一间屋子。
“赵万兄弟!赵万兄弟!”
赵万听的呼喊,忙从屋里走出来:“原来是赵牙人,可有事情吩咐?”
“生意上门,赵兄弟可得空?”
张河打眼瞧着眼前高大的北方汉子。面相上看着憨厚,但眼睛里却透着精明。
“主家听闻您有一手砌火墙的本事,特遣了我来寻您,请您上门帮主家修葺火墙。”
赵万当即应下,稍作收拾后便跟着张河走了。
回到肉摊屠夫已经收拾好了两头猪,下水也都用荷叶包了起来。张河利落地付了银角子,吆喝着马车便回转了青山别院。
张河走了之后,常二嫂子便挨家挨户交代了分肉的事情。今儿本就是家家户户都得了工钱的,这过了半晌就又分肉,佃户心头的喜就没放下来。
这会子张河拉了肉回来,大门口便排起了长队。张河干脆在门口支起了摊子,就地分肉。
三娘子几人拿了肉回去时,二旺刚编好了簸箕:“孩儿他娘,你且帮我把这些个簸箕送到主家去。”
“哎,我把肉炖上就去!”三娘子笑着系上了围裙。
“那我让方大哥帮我送吧,你先煮饭。”
方广走出来,将簸箕收整好:“你这手艺,姑娘定要夸赞的。”
二旺憨厚一笑:“没别的本事,就这些手上功夫了,权当报答姑娘的恩德了。”
方广也笑了,他们这些人尽管没什么文化,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对了,过几日咱们兄弟想一起买块地起房子。”二旺想起一事。
方广愣了:“怎的想起盖房子了?”
“这么多口子人,也不方便。早就想起房子了,还不是没钱闹的?”二旺叹了口气,“你收留我们兄弟,已经是仁至义尽,哪里能在你这里赖一辈子。”
方广没在反驳:“那成,我一会儿问问姑娘,可否有合适的地方,你们合力买一块总是成的。”
“嗯,我们也想好了。自己弄砖弄瓦,左邻右舍的相互帮衬着就建房子了,也不需要几个银钱。”
这主意好,顶多几只鸡、几斤肉的事情,砖瓦自己烧了又能省钱。改日上山寻摸几个好木头,房子也就建起来了。
方广琢磨着便出了门,挑着两大个簸箕去了大宅。香草见方广来,忙给他端了一碗水,又递了帕子过去。
“这大晌午的上门,好歹下午来。”
方广一笑,也不接话,只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前几日买的。”
香草接过来还没打开就已经羞红了脸,方广看着她满脸的红晕,只觉得心儿泡进了水里似的,飘飘荡荡不知飘向了何处。
“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香草低低应了一声,轻轻打开,一只镶了珍珠的步摇。
方广见她眼里全是惊喜,便知道是喜欢的,从手中接过来替她簪在发髻上。
“作何买这么贵重的东西?”香草倒不是真的埋怨,她心里是欢喜的,但方广不容易。
方广扶住她双肩:“自然是因为你在我心里贵重。”
这句话一出口,香草就红了眼,除了姚家父女,方广是第三个这般将她珍藏在心里的。她忍不住扑倒在他的怀里湿了眼眶。
方广却无声地笑了:“香草,过段日子,我向姑娘求亲可好?”
“嗯!”这会香草没再拒绝,只有有些担心,“可是姑娘身边就没人了……”
“你呀,多虑了。姑娘许你嫁人,但绝不放你离开家,我自然也不阻拦的。你继续做你的管事。”
香草这才真真地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