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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移兵牛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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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月光明朗的夜晚,虫鸣和蛙鸣响作一片,就连地牢之中,也能隐约听见。后半夜,在粮草处所属的粮仓与马厩方位,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声音,一阵紧过一阵。贾襄惊醒来,从天窗望去,似有火光映亮了天空。“哥,是不是乱兵攻进了营中?”

小愣子惊惧地问道。“军营背靠着秦源城,乱兵攻城前先攻击兵营,也有可能。”

贾襄说道。他听到隔壁牢房传来了小声嘀咕,不是别人,正是独眼龙和浓眉兄的声音。他凑过去,隔着木栅问道:“独眼哥,知道外头咋回事?”

“这,我也说不上,如果不是乱兵和饥民兵,那就是自己人。”

独眼龙说道,“我感觉自己人的可能性更大,乱兵和饥民兵一下子打不到粮仓和马厩来。”

“是你们袍泽会?”

贾襄问。“应该不是,没听到袍泽会这几天有什么大的行动,再说,军营中刚针对袍泽会防的密不透风,闹不出这么大动静。”

独眼龙说道。“官逼兵反,兵不得不反。怕是士兵闹饷。”

浓眉兄说道。“士兵闹饷最有可能。”

独眼龙说道。“如是乱兵,我就出这地牢,既然不是,那就倒头再睡。”

贾襄说道。等外面安静下来,已是破晓时分。翌日早晨,地牢里押进几个人来,挨了毒打,鼻青脸肿,没个人形。对独眼龙来说,兵营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官兵,也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小兄弟,金疮药要不?”

他隔老远问。“一点皮肉伤,不打紧。”

“咋回事?”

“几十名兄弟闹饷,抓住郑三求和李怀水,把他们打得爹妈都认不出来了,搜出了不少他们克扣的还没来得及转出去的饷银,还有说不上来路的财物,仓库里有私盐和烟土,可惜我们没截走这些东西,还死了两名带头的兄弟。”

兵勇气愤地说。“这也是被逼无奈,毕竟闹饷是冒大风险的,被扣上个哗变的帽子,是要砍头的。”

独眼龙同情地说。“我认得你,独眼大哥,前些日子,你不是也找郑三求和李怀水算账,要到上边揭发他们,才被关进这地牢里嘛。”

兵勇说道。“唉,这帮人在秦渭营里根深蒂固,没个大人物整治,根本动不了他们。”

独眼龙喟叹道。跟着传来好几个人的叹息,大家都觉得这秦渭营怕是没救了。当天下午,李奎突然来到地牢,对贾襄、独眼龙和浓眉兄等人说:“兄弟们,军营要移到牛头镇去,那里离一股新起事的乱兵的巢穴近。”

“让秦渭营去剿那股乱兵?”

独眼龙问。“就是。命令都下来了。”

“我看没这么简单,闹饷闹出大动静来,接着就要全营去牛头镇,这是把火炉往远里端。”

贾襄说道。“贾襄兄弟说的没错,咱这营是团练,本身就不是正规军,官府试着让咱营保护秦源城,三番五次自己闹腾自己,战斗力没看到,还成了不稳定的力量,怕割手,只得先弄出去,在外边练练磨磨,要是连新叛乱的小股乱兵也搞不定,怕就解散了。”

浓眉兄说道。“也好,这样的队伍我也不喜欢待着,正好回武馆去。”

贾襄说道。果不及然,下午的时候,刀疤脸带着一帮兵勇进来,挨牢房核查人,然后将关着的每个人带到了地牢外面站定。这次,他们没有为这些犯了错受惩罚的兵戴手铐脚镣之类的东西,怕营里兵勇看到了说三道四。刀疤脸瞅了瞅聚集在地牢外宽敞的空地上的三十几名兵勇,用手指向谁,便叫谁出列。就这样,一连叫出浓眉兄、小愣子等十几名平素听话绵软的兵勇来,引到地牢跟前,指指点点比划着,安顿了半天。“这是要干啥?”

独眼龙困惑地问。“消灭罪证吧。”

贾襄说。“怎么说?”

“在军营里私设地牢,被上边知道了,是要追查的。”

“我看这地牢,应是用老百姓挖的养羊的窑洞改造的,要彻底填埋,一时半会不可能,最多只能遮掩一下,搞点破坏。”

“弄个面目全非,一把火烧掉刑具和那些木头,也就没人能查的清了。”

有人拿来了铁锹、铁镐和镢头,分发给了浓眉兄和小愣子,在地牢内外挖得尘土飞扬。地牢的看守又叫了几个人,抱来了一堆柴火。这一切,正如贾襄所料。贾襄和独眼龙等人被带到了军营一角等待,直到傍晚时分,浓烟从地牢所在的地方腾空而起,烟势变小后,火焰映亮了天空。不一会儿,浓眉兄和小愣子跟着一帮人过来了。“烧了个一干二净,这帮人私设地牢的罪烟消云散了。”

浓眉兄说道。“那些看守还守着火,说是要把地牢烧成灰才走。”

小愣子说。这时,刀疤脸带着十几名看守过来了,有拿长矛的、拿刀的,也有背铳背土枪的。“你们虽然出了地牢,可都在受罚,不要乱跑,跟我走。”

刀疤脸说。“去哪里?”

有人问。“牛头镇。”

“那里离城十几里,跑那里干啥去?”

“南云山上有人反了,聚在南云寨,让秦渭营去剿灭。”

“啥?这秦渭营练兵,还不到三个月,就让打仗?”

“有本事你给营尉去说,别在这里叨叨。”

刀疤脸瞪了一眼。这群像犯人一样被管束着的兵勇,在军营辕门遇到了辎重车队,两匹马拉一辆车,兵勇手里高举的火把驱散开刚刚降临下来的夜幕。贾襄、愣子、独眼龙、浓眉兄等人,跟着辎重车队,走上藉河边的官道,向东走了十几里,来到了牛头镇。夜色朦胧,难辨东西,贾襄凭着对周围环境的了解,觉得队伍的驻地是牛头镇河岸北边的一处村落。贾襄等三十几人被带进了一处农家院子,院子的主人早就被驱赶走了,怕是寄居于哪位亲戚亲房家里去了。已是炎热的夏天,睡在炕上或地铺上都不冷。贾襄听到了“先黄先割”的鸟叫声,在院外碾麦场周围的树林里回荡,那是一种麦子快黄时鸣叫的夜鸟,象征着麦子的成熟和丰收,是吉鸟。当夜无事,第二天,刀疤脸便将贾襄、独眼龙等人带到河堤边树林里的空地训练。这里被绿树掩映,外边看不到里面,就是从南云山上,也看不清这里有兵勇的身影。“看来真要拿我们当先锋了。”

贾襄说。“是敢死的探路者。”

独眼龙说,“这些人阴险得厉害。”

“我观察过了,南云山上的乱兵要下山来,路口便被牛头镇挡住了。我们这一营人塞在这里,就是楔子,断了乱兵的路。”

贾襄说。“要是秦渭营能剿灭这股刚露头的乱兵,也许还能存在下去,如果失败了,怕就散伙了。”

独眼龙说。“这样的兵营解散,没啥好惋惜的。”

贾襄说。“南云山上曾有数百人反叛,秦渭营剿灭时吃了亏,那些反叛者大部加入了乱军,袭扰麦县、谷县、武县,这才是上边叫我们迅疾剿灭新起事的乱兵的原因。”

独眼龙说。“对于杀乱兵,我一百个愿意,但故意让我们去送死当炮灰,我看没必要为这样的腐败军官卖命,我们还是悠着点,见机行事。”

贾襄说。晚上回营,果然收到了营里的命令,贾襄、独眼龙、浓眉兄、小愣子等犯事的兵勇全被编为前锋护,分发了刀矛土枪等武器,让加紧训练,戴罪立功,择机当先锋攻打南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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