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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她骑白驹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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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没忍住喷笑出来,连兰都挂着无奈地笑意。黑泽见两位女士重展笑颜,体贴提议去附近有名的店吃饭,获得一致赞同。在吃饭过程中,黑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似乎觉得园子和那位京极先生有误会。“同为男生,我看得出他很重视你,见到你和我——”黑泽停顿一下,其他两人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他很受打击,至少难过绝对是真的。”

“我也这么认为,京极先生方才真的很受伤的样子,园子你有好好和他说吗?”

见桌上的两人都诚恳的替京极真说话,园子咬着勺子半晌不语,想了好长时间才开口。“其实我知道,阿真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但是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克莱尔只特别嚣张过分而已。两个人在一起,不只是感情的问题,如果阿真总是对别的女生这么温柔纵容,我接受不了的。更何况,那个克莱尔她这么对我,他都视若无睹。”

在感情的事情上,园子一向比兰看得开,既然她这么说兰也不好多劝,感情的事情就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配与不配、分与合、爱与不爱从来不是外人能置喙的。她只能说出自己的看法,其他的就只剩支持她每一个决定了。饭后黑泽提出送她们回家,兰和园子婉拒了,两人更想在路上慢慢聊,顺便消消食,黑泽见状也不多做勉强,道别之后就离开了。“兰,你的同学性格很不错啊,人也帅。”

哭笑不得,这小祖宗刚才还伤心欲绝,此刻又能品鉴帅哥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难过好,于是兰少见地配合园子,听她的高见。“不过你今天抓住那个克莱尔的时候,眼神很恐怖不说还特别气人,我第一次见你那么有气势的样子。”

“那个呀~”兰笑而不语,其实她当时就是有些气这位克莱尔抢别人的男朋友,还对园子那么轻慢得意,抓她的手纯属下意识保护园子的行为,等伸手抓住了,看到她长长的尖指甲就更愤怒了,要是划到园子脸上怎么办?一时间还联想到她非要园子和她比空手道的行为,所以忍不住愤怒。一不小心,用上了尤利安一贯的态度与神情,也许是见得太多次了,学起来异常得心应手,看到克莱尔被震到,她自己也有点惊讶。唔,也许以后比赛的时候可以试一试。这次和克莱尔对峙后,兰训练更认真了。如果说以前只是因为承诺不想输,亲身接触后,完全是发自内心不想输给她。这个女孩太过骄傲得意,以至于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对园子的态度实在碰到她的底线了。她运动神经发达,学习能力极强,这方面想来一点就透。加之从小练习空手道基础非常扎实,兰进步飞速。尤利安分析她耐力在女生里很不错,但是比起男生稍差,考虑到克莱尔的身体素质,兰增加了不少耐力训练。此外尤利安认为她招式过于中规中矩这一点,兰深有感触,她就属于那种武道都走堂堂正正的刚健路线,不够灵活机敏,所以练习期间她针对这一点下了最多的功夫。甚至期间还跑到大阪去找和叶切磋了一段时间,和叶的合气道就是借力打力,巧劲与柔术结合。等和叶被她折磨得实在疲惫不堪,干脆把兰丢到道场去,让师父好好教育一番。尤利安的陪练,实在是让兰一日千里最重要的原因。原本兰渐渐学会机敏要诀后,对尤利安原本是可以占上风的,但坑人的是他时不时有冷兵器助阵,防不胜防,让兰吃了不少苦头。有一次被他用钢绳拴住了手脚丢在垫子上,兰半天解不开,只能像可怜的蜗牛奋力挪动。蜗牛兰大怒:偷袭无耻!你平时会用钢绳和人对打吗?尤利安淡定:不,我平时用枪,要试试吗?不了,我觉得钢绳就挺好,我可以顺便学习一下挣脱术这个实用的小技能,呵呵呵……天天密集训练,即使从小体力过人的兰也有点吃不消,更别说被人摔摔打打还带捆绑的。兰为了更长远的未来,宣布要休战一天。她这两天总是找不到机会送出那对袖扣,又不好问生日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情。兰直觉,关于尤利安的事情,还是他自己想说的时候她听就好,问太多对两个人之间的和谐相处无益。眼瞅着今天正合适,快到晚饭的时候,兰不仅没有进厨房反倒收拾好一个小背包,兴高采烈地提议出去吃。她心里盘算着请他吃饭作为感谢,然后趁着吃饭的光景送上礼物。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尤利安皱了皱眉没有反对,干脆地直接拎了外套拿上车钥匙就走,还回头一个眼神示意兰跟上。兰:我真是个机智的孩子。当上了车,不久她就发现事情并不如她想象那样发展。原本她是想着两人会就“去哪里吃”这个问题进行简单的探讨,然后她很自然的提出请客。可眼下尤利安很明显自有想法,非常符合大佬风范,上车就是一脚油门,黑色的保时捷如离铉箭一样飞驰出去。他目不斜视,丝毫不犹豫的样子让兰不禁猜测,从她开口时他就已经想好了目的地。也是,大佬吃饭随随便便便的地方能撑得住场面?兰:可我钱包的不一定撑得住啊。T-T不过,尤利安的目的地大大超乎了兰的预料,并不是东京地标处的某奢华饭店。他开车载兰到了地点甚至有些偏的一家店,店门的装修风格低调复古。站在店门外,兰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利安淡淡扫了她一眼,兰很有眼色的跟上。男人似乎很熟悉这里,直接带她穿过大厅走到一个向地下室延伸的楼梯前。就在下楼梯前,尤利安忽然止住脚步回头,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笑意。“你成年了吗?”

“还……还没。”

兰结结巴巴回答,这饭还需要成年才能吃?“正好。”

他干脆道,手插兜转身拾级而下。兰只得跟上,这台阶上铺着深紫色天鹅绒,触感柔软。随着往下走,能隐隐听见音乐声流淌。下到最后一层台阶,一扇暗红门一侧站着黑色礼服的服务生,他推开门做出邀请的姿势。兰随着尤利安走进去,原来是一处酒吧。兰:我们国家,未成年饮酒正好违法。酒吧里,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点亮了空间,黄线暖融融的。借着灯光,兰注意到这里人很少,三三两两坐在角落的桌子。吧台没有客人,只有一位看不出年纪的酒保安静擦拭玻璃杯,在他背后整面墙上都放置着昂贵的酒,晶莹剔透的瓶身在灯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这里装修风格是复古欧式,伴随着和缓的钢琴曲空气似乎也是融融流动,神秘又温暖,让人有些恍惚。尤利安很自然的走向吧台,他随手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松了松领口,另一只手微曲手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兰坐在他的手边。兰初次来到酒吧有些不知所措,于是遵从指示做好,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偏头等待尤利安下一步动作。他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多余的表情,兰仍从他微妙的眼神里读出来对方是在嘲笑她呆头呆脑,于是她握拳轻轻咳了一下。“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是吃晚饭吗?”

她端坐身子,压低声音问。惜字如金的尤利安并不回答她,只对酒保微微点头,“照例,顺便给她上点吃的。”

这儿还能点菜?兰看着酒保毫不奇怪的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侍从就转身离去。她从没来过这种场所,竟然不知道还提供料理。酒保先生并没有多言,转身从背后的架子上取了两瓶酒端出一个方形玻璃杯,他很熟练地加冰调酒,动作说不出的优雅流畅。片刻就将杯字放在一方小巧的白帕上,推向尤利安。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浅金色酒液绕着一整块冰球流光溢彩,尤利安修长的手指扣住杯口,微微晃动几下。“你不吃饭……”兰有些讷讷,尤利安先生如果不想在外面吃,为什么那么干脆答应?难道说,他以为是她很想出来才勉强一起来的吗?可她是想感谢他,才想着日常便饭太过敷衍了。如果害他省掉晚饭,岂不是弄巧反拙。尤利安没有理会兰关于晚饭的小纠结,只自顾浅饮。酒保先生也垂眸工作,继续低头擦拭他似乎永远擦不完的杯子,他对坐在这里的两位客人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漠不关心。兰对这里还是很好奇的,悄悄四处打量,脸上全然的惊奇。她此前以为酒吧都是那种纸醉金迷、喧闹迷乱的那种,没想到这里优雅宁静。片刻后刚离开的侍从端着一个餐盘回来,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做出稍等的手势。对方动作简洁而标准,他从餐盘端起一个玻璃盏放在兰的面前,复又将两个碟子一杯果汁和餐具摆好。显然酒吧端上来的并不是她以为的饭菜,而是与环境很相匹配的食物。一碟精致的巧克力雪球放在冰托上,一份浑圆可爱的布丁和一盏鱼子酱搭配几片吐司。即使兰一直是个三餐健康的拥护者,此刻也食指大动。身边的男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饮啜,兰暗自决定晚上回去做一顿精致的夜宵好了,于是淡定的抽出湿帕擦拭手,拿起餐具开动。巧克力冰激凌的口感醇厚浓香,略有些苦涩恰好不显甜腻,布丁水果搭配奶香,清爽可口。而这个鱼子酱,晶润剔透颗粒饱满,真是——极品。尤利安余光瞟见女孩低头干脆地举勺开吃,伸出手在她面前的桌上点了点,“给她一杯甜酒。”

兰抬头,酒保先生根本没有过问她的年纪是否成年,只很顺从的伸手取酒瓶。她忽然就萌生了一股子胆大,她学着尤利安的样子,淡定而自然地开口。“不,我要伏特加。”

尤利安挑起眉毛睨着她,兰毫不退缩的对上他的眼。“甜酒我喝过,没什么意思。”

女孩虚张声势的样子,尤利安举起酒杯挡住勾起的嘴角。“唔,你倒是会搭配。”

没有反对就是默许,酒保先生面不改色放回原先的酒瓶,另取伏特加和一瓶果汁,就着一个略秀气的高脚杯调制了一杯,放在兰面前时还加了一枚樱桃。尤利安对酒保的自作主张不置一词,兰对于调酒完全不懂,乖乖低头继续吃东西。即使酒保先生照顾兰已经适当调制过,伏特加对兰来说依旧过于浓烈。她喝的第一口就有些背不住这股辣意,那入口冲击口腔鼻腔的刺激,烈火般的触感顺着喉管蔓延下去,吞咽后还有熔岩燃烧后的回味,别样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兰完全不懂为什么尤利安可以缓缓地品尝着烈酒,神情享受的模样就像在喝丝滑的热可可,这跟爸爸的啤酒尝起来完全不同。那时候兰姑娘还不是很清楚,烈酒不止是喝起来和啤酒天差地别,一杯两杯的后果,也完全不是毛利小五郎的啤酒能比的。等她意识到两者的差距时,已经渐渐恍惚。兰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她的的酒杯,她只要轻轻一晃,头顶的灯光在酒液里投下的光晕就会来回转动,闪动着破碎的流光。尤利安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正吃吃笑起来,眼神迷离,透着几分妩媚,但是表情异常纯真懵懂。她像条幼蛇又像只奶猫,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只是愣愣地盯着他。酒保先生很体贴的给她端了一杯热水,但是兰显然已经不会再端起水杯自己醒神了。尤利安收回视线,一饮而尽杯中酒,放下杯子起身拎起外套。女孩仍旧趴在桌子上,回头看着他笑个不停,显然已经醉透了。尤利安捏了捏鼻子,似乎想不到有人调酒两杯半就倒,更别说这种酒压根不会真的满杯端上。“走了!”

他伸手试图提起她,兰却推开他的手坐直。“我很清醒!”

兰扶着桌子歪歪斜斜站起来,“只是有点晕。”

“嗯。”

尤利安极敷衍地回应,一手微微护在女孩身后,其实他看上去更想提起她就走。处理酒鬼他真的不擅长,以往和他一起喝酒的人就没有敢喝醉。“我今天吃饱了,很开心!我们回家吧!”

兰皱皱秀气的眉头,认真的指示,“回家。”

不知女孩哪句话戳中了尤利安,他凶狠的眼罕见柔和了些许,抬手握住她的手臂。兰虽然步伐虚软,但是过人的精神力让她依旧保持着一丝清明,反手也抓住尤利安的小臂,极力稳住步伐。尤利安转身对酒保眼神示意记账,酒保点头应诺,他再度按住回头跟酒保挥手告别的醉猫。在两人身后,一直肃着脸面无表情的酒保紧皱了眉头露出异常复杂的神情,雪白手套下纤长的手指压了压唇,诡异一笑。琴酒,你今天的警惕敏锐真是大失水准啊。两人出了酒店,外面夜色正浓。零星的路灯一段一段照亮马路,道旁树上缠绕着灯绳稀稀落落亮着,一闪一闪反衬得周遭更昏暗。这里地点较偏,夜晚路面上几乎没有行人,偶有汽车也是安静滑过。路两边的建筑都是仿欧式的,恍恍惚惚兰以为自己走在异国他乡。尤利安下了楼梯立刻松开了女子的手,只是微退半步在她身后。兰记得她是和尤利安一起出来,他们现在是去停车场的路上——尤利安车速多惊人啊,原来都把她带出国了。“呐,你的飞机停在哪里了?”

兰认真的问男人。男人隐忍半天,他是一个有耐心的罪犯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眼前这个醉鬼在挑战他仅剩的忍耐力。“真的!你车速太快了!好几次我都想批评批评你。”

兰摇摇晃晃伸出一只手,素白的肌肤在路灯下闪着珍珠般光晕,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幸亏我没有批评你!”

知道怕说明还没有烂醉,男人狠狠瞪了一眼还在胡咧咧的女孩。“我要是批评了你——那我不就丢脸了吗?你开的哪是汽车啊!你开的是飞机!哈哈哈哈……”兰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指着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男人,“我们都到外国了!”

尤利安:……“不过我也开过飞机!”

女子即使醉了对危险依然有小兽般的直觉,她在身边人青筋暴起前一刻机灵转身岔开话题。“那时候机长和副机长都出了意外,我被抓壮丁驾驶飞机——大型客机诶!平时连驾驶类游戏都没玩过,突然让我驾驶飞机。”

兰自顾自絮絮叨叨驾驶飞机的经历,身后的尤利安无奈揉了揉眉心,“我当时很害怕的,飞机上那么多乘客的性命,我怎么担得起?在我最害怕的时候呀——新一他给我打电话了……”男人脚步一顿,目光沉沉,“新一?工藤新一?”

“不然还会有哪个新一?那个超自大的推理狂!”

兰傻乎乎笑得天真,似乎口中的新一人就在眼前,还挥了两下拳头。尤利安唇角勾起从未有过的和煦笑容,只那笑意不达心底,危险又冰冷。“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和那个工藤新一,还保持联系吗?”

男人淡淡问,仿佛不经意的语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醉酒的兰没有看到,此刻他眼眸漆黑无底,闪过诡谲的暗芒,再无一丝方才的温度。他冷戾的目光紧紧锁住兰的侧脸,不错过她脸上一个变化。“保持联系?”

女孩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笑呵呵半天,“怎么可能?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飞机那通电话根本是怪盗基德打给我的,因为他本人当时也在飞机上。”

“怪盗基德是个奇怪的人,他可以巧秒扮成另一个人,从声音到外貌!你别不信哦,真的有这种人,真的!”

兰生怕眼前人不相信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能,认真强调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知道。”

尤利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多么神奇的本领啊……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在我面前露馅呢?哪怕装得更像点,我也可以安慰安慰我自己。”

兰看着两人经过路灯不断变化的影子,从一个高大一个娇小慢慢拉成两条长长的不合比例的面条人,到了下一个路灯又被压缩成一团。一个一个路灯过去,一遍又一遍轮回。她和尤利安先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喜欢吃她做的饭,送她和服、陪她训练,她早已习惯了和他相处。兰再迟钝也不是当初的高中生了,她懵懵懂懂意识到她和这个男人相处有些模糊了边际。“尤利安先生,我喜欢我的青梅竹马,真的很喜欢,所以我想等他回来。别人告诉我你该放弃了,我知道他们是好心,也许他们是对的。”

兰停下来,微微回头看着尤利安,浅笑着。“可是,可是我好像迷途不知返了。”

说给尤利安,也说给她自己。尤利安低头看兰的表情,她在他身前半步朝他的方向转过脸。路灯照亮她半边脸,在另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女孩姣好的脸颊微醺,光晕下透着玫瑰色,她容颜葳蕤眼波流转,一半天真一半妩媚,粉唇微微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从来不懂得同情与理解为何物的男人,竟在这一刻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共情。前所未有的事情,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虽然笑着却真实的悲伤着。与此同时,方才还暗生杀意的心间,猛然涌进一股怒火。这愤怒来得如此莫名其妙,让他迷惑不已。鬼使神差伸出手按在她的头上,是比想象中更柔软的触感。女孩鸦青色的发丝像是有魔力,顺着他的手臂,丝丝缕缕平息了他胸口无端的焦躁。她还在嘟囔呓语,尤利安、尤利安的,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甚至不是他真正的名字。给予他生命的那对男女,从叫黑泽的男人那里继承到的只有身份证上的姓名。而那个女人,天真又愚蠢的一个女人,为他起名尤利安。前者他不屑用却不得不冠之,后者几乎无人知晓。那蠢女人的印象早已模糊,只记得朦胧的话语在耳边。[尤利安,这是妈妈故乡的花朵,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国度。][它是最纯洁的花,平凡又坚强、永远充满希望,妈妈最喜欢的花。]这么说的女人,最后却绝望地自杀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就是希望,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的人往往都是最绝望的人。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能软弱却妄自认为可以摆脱命运——是他最厌憎的人。每每看到这种人竭力自我救赎的恶心模样,他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每一根神经都在悚笑,尖锐地吼啸着他有多渴望亲手终结对方。没有什么比看着这种人眼里的希望支离破碎、光芒逐渐黯淡直至了无生机更令他愉悦的。然而,这样的他在一个四月天里,遇见一个雏菊一样的女人。她穿着可笑的衣服,沐浴着初阳晨光。听到他的声音她回过头,满是笑意的眼睛里全然的希望与生机。她笑盈盈地走到他的身前,仰起头和他说话,他只被那双眼睛吸引了注意,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叫尤利安。]她身上有他最厌恶、最痛恨、最嗤之以鼻的一切特性,却将它们以最和谐完美的形态融合。他竟无法对她痛下杀手,甚至做不到冷眼旁观,反而一次又一次破例。从那一刻到现在,或悲或喜,她的眼睛里的光芒从来没有变过。也没有任何一刻让他如此清晰分明的意识到:她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即使他也披着人皮。————————————————————————兰再次醒来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刚恢复清醒就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击倒,她扶着脑袋慢慢悠悠坐起来,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什么情况。片刻后头痛稍微缓解,兰眨眨眼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回笼。她昨晚、好像喝醉了,强悍如她简单的被两杯半放倒了。最后的记忆是和尤利安离开酒吧,至于后来怎么回来的她丝毫想不起来,只隐隐有路灯、影子的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呃,这个脸真是丢大发了。兰蜗牛般缩回被窝里试图逃避事实,然而头痛让她没法再度入睡,翻腾了一会只得起身。她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兰嗅了嗅,幸亏没有爸爸每次喝的烂醉身上的酒臭味。兰去卫生间快速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把昨天的衣服换下来准备拿去洗,在门口酝酿会儿情绪,硬着头皮推开门,东张西顾瞅了瞅——尤利安并不在家,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张便条和一个小盒子,兰放下衣服筐走过去拾起便条,他的字迹隽峻笔触锋利。……小盒子里是尤利安先生留给她缓解宿醉的药,他简单的写了服药剂量。估计他推测未成年的兰不善于应对宿醉后遗症。其实托毛利小五郎的福,兰不仅处理宿醉得心应手还会自己炖醒酒汤。不过——她莫名一阵心虚,要说这么贴心买药还留便条实在太反常了——自己昨天是醉得多让人印象深刻?未成年不得喝酒,法律这么规定果然是有道理的。内心又一次被泪水淹没,兰已经不想去细算,自己在尤利安面前还剩多少卑微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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