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还没转过来,傅时衍也站了起来,“我最近也在养身,时伯伯,沈少,告辞。”
“那我也尝试一下养身,时伯伯,晚安。”
“……”随着傅时衍和沈子寒离开,场面更加诡异了。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在自己的领域为王,没心情也没工夫捧着这种脑残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霍凌宇和腾其萱二人忽视了个彻底。腾其萱不是迟钝的人。相反,她很敏感。特别是对于别人的轻视和厌恶,她能无限放大。今晚上,虽然她也是收到邀请过来的贵宾。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除了表面功夫做得好的时译之,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在帝都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在云城这小旮旯,竟然有人这么无视她!归根结底,都怪夏如槿这贱人!不管是养蛊还是拍卖,都要跟她比个高低!就连什么眼高于顶的嚣张个性,都非要比她厉害?从苗疆出来,她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还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哦,不对。在苗疆就见过。卜夏那女人,不就一样让人恨得牙痒痒吗?果然,该死的人理由总是相似!时译之很快面色如常,刚准备说两句,给她个台阶下来,腾其萱将杯子狠狠的往桌上一放,冷哼一声离开。霍凌宇眉宇间染上了几丝阴鸷,但很快敛去。“抱歉,时老,萱萱被我宠坏了,你别介意。”
他声音温润,依旧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跟聪明人说话,时译之也没必要拐弯抹角,“这姑娘的性子啊,比霍家当家主母还要张扬,这样下去吃亏的可不仅仅是她。”
“……”他说的是事实,但也无比讽刺。霍凌宇捏着扶手的手指收紧,微微点头示意,推着轮椅离开。高台顿时安静了下来,时译之慢悠悠的晃着酒杯,温和慈爱的眸子多了几分锐利。霍家老爷子啊,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接霍言深回来。单凭霍凌宇这点出息,霍家在波诡云谲的帝都,迟早被淹没。……一轮安静的月亮挂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光笼罩下,小江南门前形孤影单。包厢里,温燃小手撑着下巴,一点一点的。“我真的,今天好高兴哦……”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高脚杯,歪着脑袋,长发从脸侧滑下,衬的巴掌大的小脸更小了。盯着杯子里的红酒,眼神迷离,打了个酒嗝。陆禹丞看着她,狭长的眸子暗了暗。从下午见到她开始,就觉得她高兴地过于夸张,现在这种感觉更甚。“不想笑就别笑了。”
他轻声。温燃掀开眸子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笑啊?”
陆禹丞没说话。她拧眉思考了一会儿,双手交叠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桌上,“其实我今天,真的很高兴,我可以去参加自己喜欢的节目了,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嗯,你刚刚说过了。”
“……”温燃噎了一下,被打断了,一时不知道说到哪儿了。她停顿了几秒,扁了扁嘴继续,“本来都很开心的,都怪那条短信。”
“什么短信?”
“他们觉得我稀罕吗?我稀罕那个家吗?”
“……”“说实话,我小时候挺稀罕的。小时候啊,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就我没有。”
说着话,她嘴一扁,嘤嘤嘤的啜泣起来。男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沉,从对面坐到她旁边,拿了纸巾帮她擦眼泪。“没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抽抽搭搭的哭,小表情愈发的委屈。以前,别的小朋友过生日,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而她过生日,只有妈妈陪着她。小时候不懂,没觉得多难过。毕竟没尝到过糖,不知道有多甜。渐渐的长大了,周围的小朋友都骂她,排挤她。说她是野种。她一点都不生气,用拳头征服了他们。但是那次,她听到妈妈打电话,哭着抱怨电话那头的人。抱怨每次她们母女俩遇到困难时,他都没在身边。那时她才知道,她真的是野种啊。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怨念,想着是不是那个男人死了,她就不是野种了?于是她偶尔祈祷,祈祷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永远不要出现。越担心的事情来得越快。高三那年,她刚从考场出来,就收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她现在还记得,母亲躺在病床上,枯瘦如柴,眸光浑浊,还一个劲儿嘱咐她,一定要报艺术学院,因为她的哥哥姐姐都在那里。一定要回温家,因为她是温家的人。当天,就有一个自称为她父亲的人找上了她,说要接她回家。到底是小女孩,对绝望时向她伸出援手之人,有着本能的依赖,以为自己至少还有爸爸。但是很快,她明白自己的位置。那男人所谓的回家,只是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套房子,将她安置在里面,然后每个月定期给她打生活费。回家啊,她不稀罕了。从妈妈去世之后,她就没有家了。温燃哭完了,扯着男人的衣袖默默抹眼泪,打了个哭嗝,“别的小朋友都是废物,他们以为我稀罕吗?哼,我一点都不稀罕。”
“不稀罕你哭什么?”
陆禹丞低眸,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衬衫,“还哭得我一身鼻涕眼泪。”
温燃懵了几秒,定定的看着他。有鼻涕吗?她刚刚好像没流鼻涕哎……陆禹丞见她小模样可怜巴巴的,也不逗她了。刚准备开口,就见小姑娘伸手过来解他的纽扣。他身子往后一仰,双手交叉横在胸前,“你干什么?温燃满脸无辜,“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你负责。”
“……”你倒是想得美。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听这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了一晚上,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走吧,送你回去,我明天还要上班。”
话音刚落,温燃身子一歪,软绵绵的往桌子上倒。陆禹丞担心她脑袋磕到碗里,伸手拉了一把,女孩子顺势栽到他怀里。他手僵住,眸光微闪,似乎觉得不合适。犹豫了几秒,大掌抵着她的脑袋,往桌子上一推。“别想碰瓷儿。”
“……”温燃小脸贴在桌子上,被冰冰凉的玉石凉醒。微微掀眸,正看到他一脸防备的表情。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儿。神经病。闭眼,她今天就睡这里了。“喂,别睡啊。”
陆禹丞拍了拍她的小脸,后者毫无反应。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轻手轻脚的将人拦腰抱起,往包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