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缺没有答话,盯着那卖糖葫芦的人,转身去了下一条街。“吴兄?”
姜壶凑到吴缺脸上了。吴缺吓一跳,两人差点亲上,一把推开了这货的大脸盘子。“吴兄你怎么像是失神了,得了癔症?”
姜壶关切地道。吴缺白他一眼:“你才得了癔症,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什么事啊?”
姜壶感兴趣地道。“没事……”吴缺也不解释,有些事情深埋在他心中,是连帝阕都不知晓的事情。有些秘密,吴缺藏了十几年,只有自己才知道。“走了。”
踏在青石板上,吴缺拍了拍姜壶的肩膀,让他继续带路。两人起步,吴缺又瞥了一眼,在这条青石街上卖吃食的人,有几个令他特别注意。卖糖葫芦的算一个,卖疙瘩汤的算一个,还有一个卖大杂烩的……这些吃食,吴缺在源气大陆上,从未见过。“吴兄,这条三千青石路,咱们已经走了一半,是否有一种与先贤共沐一片阳光的荣幸感?”
听着这话,吴缺点了点头,却是暗笑,这种话就是用来骗你这种人的。“我问你一件事情,这玄帝城中,怎么有些与众不同的吃食……不仅是吃的,还有一些小物件,不曾在其他地方见过。”
吴缺看向姜壶。他看到了有用白纸叠成的折纸玩具,比如风车。有一个街头卖锅贴的,令吴缺特意盯了几息,他用的油不似一般牲畜烹炸出的油。“有意思……”吴缺渐渐觉得,这趟玄帝城,一定会有收获。在这条街上,吴缺看到的“可疑”人物有许多。“这些东西说来也奇了,在十几年前突然出现,而后如雨后春风般,很多地方流行起来……在大帝城没有,因为这多是凡人的东西,修士用不着……”姜壶解释道,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近十几年出现的……那岂不是,与我年龄相仿。吴缺心中的喜色更浓几分,有些激动地联想到了,他的肉票之一……白露。如白露那样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吧,有些人比较聪明些,可以做出一些代表性的物件,有的人不善工巧只泯然众人。有点孤独的灵魂,突然觉得有了些许安慰。“吴兄,你怎么今日怪怪的?那些凡人的东西,你怎么如此感兴趣?”
有点好奇,有点觉得不对劲,姜壶皱眉看着吴缺。“有何不对?”
“从看到那个卖糖葫芦的开始,你就不对劲……”“呵呵……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给大家买点好吃的回去,这可是饭点……”吴缺笑呵呵地道。说起饭点,吴缺又看了一眼,自己佩在左手腕上的那枚时盘……这东西,早就觉得眼熟了……原来如此嘛。“不必了,方才我已经放了传信符,与大家谈过,他们已经吃过午饭了。”
姜壶点点头,倒也没有过多追问了。他勉强信了吴缺,毕竟这条街的美食的确很多。“吴缺,你在想什么?”
帝阕发现吴缺精神波动不太对。“没什么,想起一些梦中的事物,觉得与眼前景象相似而已。”
吴缺随口解释道。帝阕:“没什么奇怪的,世上许多人都有这种感觉,不曾去过的地方却觉得似曾相识……”吴缺松了口气,帝阕被他带偏,没有追根究底问道根儿上。否则,吴缺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毕竟在这位大能面前说谎,太容易被拆穿。“是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吴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正想把那些东西暂且抛开,可他转头就看见了一物。“叮铃铃……”一头钢铁小兽冲开人群,前后俩轱辘如战车之轮,却有铁索链条相连,一人骑在单薄的小兽之上,双手握着小兽头上左右双角。前后两轮,还包着兽皮。“咝!”
吴缺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这东西居然出现在眼前,实在是不可思议。没有冲动去拦下询问,吴缺看着骑着钢铁小车的少年,悠哉悠哉地从自己面前掠过。“这……”吴缺心绪难平,这东西给他的冲击,当真是不小。姜壶见吴缺又魔怔了,挠了挠后脑勺,盯着吴缺:“吴兄你又怎么了,是不是靖王把你揍傻了?”
从惊愕中回神,吴缺白了这货一眼:“你才傻了,我只是……好奇,没见过这东西。”
“是吗?”
姜壶也不傻,有些怀疑,觉得吴缺那分明是震惊,似乎觉得这东西不应该出现似地。“那东西叫自行车,在凡人之间算个玩物,对修行没有助益。”
姜壶稍解释了一下,他对玄帝城的风俗民情,已经十分了解。要在这里摆摊算命,当然得深入了解一下,否则人家轻易就能给你拆穿。姜壶不知吴缺在想什么,道:“这一路你惊异得太多了吧,吴兄名声在外,不会如此没有见识……你到底在惊讶什么?”
一般人看到这些不曾见过的,应该是觉得惊奇、感兴趣,而不是震惊。“看来,这玄帝城里,有一个高人……”吴缺看着那车渐行渐远,很明显那骑车的人,不是他感兴趣的人。“吴兄不愿说就算了……”姜壶一副你不信任我,我不开心了的样子,分明是想知道。然后,吴缺就道:“嗯,好。”
“……”姜壶眉头一挑,一脸怀疑人生,我这是欲擒故纵你看不出来吗?吴某人表示,呵呵呵。“大伙儿住在哪儿?”
吴缺问道。“不要这么明显地转移话题。”
“我想出个恭,你要来吗?”
吴缺侧视姜壶。姜壶嘴角一抽:“这……还是算了。”
哪有男人出恭还要组队的?吴缺点点头,混入人群中,说是找茅厕去了。“这……”姜壶摇了摇头,分明就是转开话题,还尿遁了。“诶?你知道茅厕在哪儿吗?”
姜壶对吴缺的背影喊道。吴缺没有回答,反手给他挥了挥手。姜壶瞅了瞅吴缺,居然还将俩孩子带走了,嘀咕道:“出恭还带娃?”
他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唉。……离开三千青石路,吴缺顺着那辆小车,跟着骑车的那个凡人。尿遁什么的,当然都是借口。然后在一个无人的路口,吴缺将骑车的人打了一闷棍。在那人醒来之后,吴缺便以神念对其催眠,扰乱其心神,控制一个凡人对吴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若是修行半天,连个凡人的心神都控不住,那也不用修了。就算吴缺不是个专业的念修,他的神念也是远超凡人的。“吴缺,你要做什么?”
小豆豆与小咕咕,皆是不理解吴缺的行为,堂堂一个修士怎会打凡人的主意?这人没钱没颜,有什么可图的?“你的车哪儿来的?”
吴缺催眠了此人,直接询问。“一位居士所赠。”
那凡人迷迷糊糊着,便道出实情。吴缺追问:“哪个居士,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不知其名,只知晓此人聪慧异常,生财有道……住在三千青石路末的古宅里……”这凡人丝毫不知,自己眼下这个状态,足以将祖宗十八辈都交代出来。吴缺听完后,面色大喜,神情些许激动。将此人放开,给他解了幻术,吴缺便朝着三千青石路主干道而去。“你怎么才回来?”
姜壶见吴缺背着一个牵着一个,终于是回来了。姜壶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一个尿遁遁半个时辰,他差点以为被放鸽子,都要走了。“有些事情耽搁了。”
吴缺笑了笑,说着走在前头,朝着这三千青石路的尽头走去。“诶,吴缺,你怎么知道路的?”
姜壶惊诧,他还不曾告诉吴缺大伙的住处,可吴缺居然自己找去了。三千块青石,片刻掠过,吴缺脚步轻快,已经将这条路走完。在青石板的尽头,只有一座古宅,看起来格局极大,富贵堂皇,但推开门却是满院荒草。姜壶惊诧地赶过来,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你说什么?大伙儿都住在这里?”
“是啊,一个居士收留了我们,我们尚且不算宫学真正的弟子,当然不会给我们准备住所……你也知道,住客栈有多贵……”姜壶开始叨叨起来。由于还未开学,就算是已经入了宫学,但在玄帝城自然是没有宫学弟子的住所的。可谁知道会住多久,住客栈太贵了,不如租个房。吴缺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好累,早知道就是这里,自己干嘛还去绑问一个凡人呢。姜壶告诉吴缺:“这里头住着一位居士,非常聪慧天才,虽然不是个修士,却有诸多奇思妙想,大家都挺喜欢他……”“是嘛?”
吴缺不禁一笑。可当两人走入古院,迈过荒败的外院,走入古宅内院时,吴缺被院子里摆着的东西惊住了。糖葫芦、钢铁小车。有人在搅动草木灰,配以油脂倒入,而后在大桶里搅动,然后倒入方块模具。一个正在燃烧的铁炉,造型奇异此界难寻,铁炉上架着大铁锅,一少年站在一边,在锅里正翻炒着新茶。这种制茶工艺,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眼前的这一幕幕,令吴缺觉得,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