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整个源气大陆上，研究任务最繁重的药师，长孙无极可没什么闲工夫陪人叙旧。那三两句问候，便算是叙旧了。长孙无极还是更喜欢，单刀直入。“是这个。”

吴缺也喜欢爽快些，否则真要客套起来，反而更麻烦。他将早前便移存在了须弥戒中的黑虫卵，抓了十几粒出来。那些虫卵，只有米粒般大小，皆还有生机活性。那日吴缺从黑源石里，剖出的黑虫卵大概有近百枚。吴缺当然不会，一下子将所有的虫卵，都交给长孙无极。“哦？”

吴缺将黑虫卵，倒在长孙无极手中，后者感受了一下这虫卵中的生命，有些许诧异。“如此旺盛韧性的生命力，这并非寻常虫卵，显然是古神种。”

长孙无极只接触到虫卵，便已然有了些分析。吴缺笑着点点头，看来这个长孙药师真的有点东西，心中对他放心不少。“长孙，我没说错吧，这次可是好东西……此物，乃是帝尊时代，帝尊阁培育出来的古神种！”

小豆豆刻意将“帝尊阁”三个字，说得很重。长孙无极立刻会意，眼前一亮。“这，当真？”

长孙无极面色大喜，他知道曾经的帝尊阁，在生命与人体研究上，走得有多远。他的那些研究器材与古典籍，大多数都是帝尊阁的遗产。原本长孙无极随意伸展着的手掌，立刻窝了起来，将那些虫卵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生怕洒出一粒。“如此珍贵的虫卵，只有这些吗？”

长孙无极认真地看向吴缺。吴缺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长孙前辈，我们请您来，就是想请你将这些古神种培育出来，并且想办法将它们大量培育繁殖……”“繁殖？”

长孙无极微微眯起眼，一下子有些敏锐的神觉，令他的目光犀利地盯着吴缺。吴缺微愣，心想我说错什么了？长孙无极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繁殖这个词？”

糟了！吴缺心头一震，差点得意忘形。这个时代，人们都说“繁衍”，如“繁殖”这样的词汇，有些陌生与新奇。或许有人说起，但绝不是官话。而长孙无极如此警惕，便是因为，这个词他也是从帝尊阁留下来的研究手札里读到的。寻常人，不应该下意识说“繁殖”才对。“有何不对吗？”

吴缺佯装镇定，心中庆幸，好在长孙无极应该不是个老乡。长孙无极是个一门心思，都放在研究上的药师，他自然没那么多时间去在乎吴缺的一个口误。“没什么，只是很少听人提这个词，我也是从古籍上菜读到过。”

长孙无极淡淡地说道。心中长呼一口气，吴缺暗叹，蒙混过一劫。我这个脑子，怎么总是一不小心说错话……必须要时刻警惕了。作为一个要低调的，非本土人，吴缺是不想在来历身份上，被人过多关注的。来自另一个时空，这不见得是好事，被人知晓了定然会被抓去研究。毕竟，谁不会对其他的世界，产生好奇呢。“长孙，我知你在生灵研究上，独树一帜，才给吴缺推荐了你，可要重视此事。”

小豆豆殷切地道。对小豆豆来说，他也是很觊觎那黑甲的，若是有机会弄到一套，他也相当乐意。长孙无极缩回手掌，藏入袖中，将十几粒黑虫卵收了起来。“若此物不是先天神兽，无天地秩序规则压制，多培育一些不是难事。”

长孙无极相当自信地仰着头，背起双手颇有些高人风姿。闻言，小豆豆点点头。若是神兽的话，是不可能大规模培育的，没有人能做到将神兽当鸡鸭一样圈养繁殖。就连曾经的帝尊阁，也做不到。因为神兽的繁殖就是个问题，它们受孕概率极低，才导致种族自古便不兴旺。“那定然不是的。”

吴缺笑了笑，这些黑虫虽有神异效果，但是比起神兽来那肯定是不够看的。长孙无极道：“既然你们要我帮你们，那我也要过问，此物有何用处？”

他也不是冒失之人，若做出来的是一些魔虫，那就玩儿大了。长孙无极记得，在他得到那本帝尊阁遗留的研究手札时，其中最为首要的警告便是，任何研究都需在可控后果的前提下进行。因为干这一行的，一不小心就研究出了，可祸灭苍生的东西，那就成了万古罪人。长孙无极对自己没有什么道德限制，但也不是个敢胡乱研究的人。吴缺点点头，对于长孙无极的好奇，他自然是不介意满足的：“此物的作用很简单……不计其数的虫子会融为一体，化作一件可以帮修士凝聚天地间稀薄灵气的黑甲……就像这样。”

说着，长孙无极惊异地看到，吴缺发间有异物涌动，很快便如污泥一般将吴缺整个人裹了起来。就像是被一盆墨水，从头淋到脚了。“神异！”

长孙药师瞪眼，他此前竟然没有发现，吴缺身上有这样的异物。他心中嘀咕，此物看起来有生命，但其神念波动却不可查？长孙无极怎么也想不到，这货有着比海鞘还绝的生存习性，竟能将自己的神念抹掉。随后，他看到了更惊异的一幕。“嗡。”

吴缺催动黑甲，苍穹上缓缓凝出一个斗大气旋，汹涌的灵气被从天地万物气息中抽离出来，汇向吴缺。长孙无极震惊：“这……真能汲取灵气！”

且他发现，这黑甲营造出的灵气气旋，令吴缺身旁的灵气浓度从无到有，很快突破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界限。“嗡。”

黑虫甲如潮水退去，回到了吴缺发间，他只是展示一下，现在并不用它修行。“天地间哪有如此多的灵气？”

长孙无极是个内行，一下子看出更多问题。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在并不宽阔的范围内，是不可能凑足如此多的灵气的！吴缺也是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前还一直以为是，黑虫甲能将极大范围内的灵气抽来。小豆豆也早看出些门道，正色道：“长孙，我很怀疑这黑虫甲，还有将天地间的其他物质，转化成灵气的神效……”长孙无极点头，他怔怔地盯着吴缺，不，是盯着吴缺身上这一层墨黑。对于小豆豆的话，长孙无极是赞同的，并且他道：“我怀疑，此物可以将源气，转化成灵气……”“什么？”

吴缺一脸惊愕，他此前可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黑甲能产生那么高的灵气浓度，怎么也不可能是短时间里，将方圆数万里的灵气都抽了来吧？“若是如此的话……”吴缺惊喜万分，此前他还担心此物不能普及，毕竟灵气有限。但若是黑虫甲，能将源气转化为灵气的话，它就可以普及给许多人用！当然，吴缺不是圣人，自然不会送给无关人。但是有了这个条件的话，这个黑虫甲的价值，那就非常可怕了。“按你们的说法，只要足够多的虫子，它们会自动组成一套黑甲，且具有炼化天地之气化为灵气的神通……”“这其中，只怕还涉及到了基因层次的重新编码，不愧是帝尊阁啊，居然能做到这些……”长孙无极长叹。他望着苍穹，似乎在憧憬，那是对生命研究有多深的恐怖境界啊。真是我辈中人，无比向往。“你说些什么专业词，我也听不懂……”小豆豆翻了个白眼。可吴缺却是意外了，连基因与编码这样的词汇，长孙无极都知道？他定然是从帝尊阁的古籍中看到的……吴缺突然有了一个，有点可怕的怀疑。难道，自己没有来到另一个世界，而是……强压住心中的猜想，吴缺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有些激动。望着吴缺与长孙无极，两人都有些抽风的表情，小豆豆一脸懵，你俩莫名激动啥呢？良久之后，长孙无极才回过神来，对吴缺直言道：“我可以帮你培育此神虫，但事成之后，我需要留一些。”

吴缺一怔，旋即笑道：“前辈倒是直白，哈哈……”原本吴缺将这东西拿出来，交给长孙无极研究，就知道他一定会留一些成品的。反正天下间的学究，不都是这样吗？这种事情，早是潜在的规则了好吧。既然敢将东西交给别人研究，就要有被别人占便宜的准备。只要长孙无极做完研究，将成品交给吴缺，吴缺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一些呢。可长孙无极主动说破，倒是令吴缺对他更高看一眼，也更多了些信任。“你要多培育一些，好些人等着用呢。”

小豆豆一本正经地，暗示长孙无极给他留一套。吴缺白了这货一眼，笑道：“前辈若是凑足了一套，先交给我，我需要用它救我的朋友。”

“前辈想要留一些也可，只是不要随意外传出去就好。只是还请前辈看重些，早些有成果，我也好救人……”“好。”

长孙无极点头，见吴缺这般好说话，也是开心不已。他也没有追问，吴缺的朋友是何病患，为何需要此物救命。对长孙无极来说，那不重要，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问题就少关心，可少招惹许多麻烦。“吴缺你放心，长孙虽然傲气，却也很有诚信，他点头了就一定会重点在意的。”

小豆豆知道吴缺是救谁，也是这般安慰道。吴缺笑了笑：“我自是信任前辈的。”

长孙无极默默地点头，他就最讨厌那种，不信任还求他办事，拽得跟谁欠他千八百万似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