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月亮/余温酒
chapter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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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云收回视线，将手机递给她，低声问：“这是谁？”
江昕芸接过手机，闻言，面露了点疑惑，指纹解锁，看见许暖发的消息，惊得立刻睁大眼，下意识摁住电源键，熄屏。
无论心神，还是大脑，都已经乱作一团，江昕芸望着陆行云没什么表情的脸，惊慌得声音发抖：“我，她……”
完全说不出口。
暖暖是她最好的闺蜜，她相信暖暖，这些更偏向八卦，而非恶意诋毁，但行云哥会信吗？她该怎么坦白？
再说，暖暖跟行云哥即将成为同事，如果还没见面，就发生这样的矛盾，两人还要不要合作？暖暖还要不要工作？
江昕芸焦急该怎么办，能不能装鸵鸟时。
陆行云看着她，温声重复：“她是谁？”
看样子，是逃不过了，江昕芸垂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小朋友，声音含糊：“我闺蜜，人很好的，就是有点小八卦。”
陆行云轻笑：“嗯，看出来了，八卦到我这里来了。”
他表情温和又自然，一如平常。就是太温和，太自然，导致江昕芸觉得匪夷所思。看见这样的八卦，怎么轻松得起来？
可她根本不敢多问，只能以沉默应对。
面上还算镇定，心底却想法颇多。一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暖暖，竟然让当事人看见她的话；一会觉得自己太大意，明知道暖暖正在为她打探行云哥，也刚聊了这件事，还不收好手机。
过了好一会。
陆行云突然叫她：“江昕芸。”
这是行云哥第一回连名带姓地喊她，声音很轻，却莫名吓人，江昕芸立刻站直，圆润的杏眸盛满紧张，可怜地望着他。
她声音很小：“我在。”
陆行云：“你相信我吗？”
原本以为他会很生气，没想到，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江昕芸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陆行云敛了笑意，表情莫名认真，瞳仁黑得发亮，像是对这件事格外上心，声音轻且缓：“我没金主。”
顿了半秒，一字一顿道：“你别相信她。”
刚刚还不甚在意，现在又深以为意，江昕芸有点懵，思考片刻，觉得行云哥很在乎这件事，忙道：“她应该是在网上看的谣言，不会当真的。”
陆行云垂眸看她：“你呢？”
“我当然不会呀！”江昕芸想也没想地道。
陆行云沉默几秒，轻嗯了声。
态度很淡，叫人摸不准。江昕芸担心他认为她在敷衍，表情认真地重复：“我没当真。”
看着小姑娘认真得严肃的小脸，陆行云心情突然很好，勾起唇角：“嗯，我知道。”
——
经过这个小插曲，气氛瞬间安静。
江昕芸一丝不苟地烧菜，陆行云懒散地倚在门框，两人都一句话没说。诡异的氛围下，几个菜很快上桌。
雪梨爆鸡片，清蒸耗儿鱼，清炒油麦菜，和冬瓜排骨汤。
都是家常菜，但卖相绝佳，摆盘又精细，比起豪华大餐，也丝毫不输。香味扑鼻，光是闻一闻，都能多吃半碗饭。
在陆行云面前，江昕芸向来紧张，不敢多说，发生这样的事后，直接下定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填五脏庙。
但，决心归决心。期间，还是没忍住，偷偷地用余光看了他几眼。男人吃饭时很安静，动作慢悠悠，表情浅淡，比平时要清冷很多。好像是，不怎么喜欢的感觉？
江昕芸埋着脑袋，看似在认真地扒饭，实际上，心底正在默默花痴和担忧。
行云哥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好康？吃个饭也跟拍大片似的。
吃得好慢呀。而且只吃菜，不吃鸡片和排骨，不喜欢吗？
思绪正活跃，耳边突然响起瓷器摩擦大理石桌面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打断，江昕芸微微抬眸，眼前多了碟雪梨爆鸡片。
陆行云两根修长手指捏着碟子边缘，肤色白得差不多，慢悠悠地推到她面前。
江昕芸愣了半秒，抬起头，看向他。
陆行云眼尾稍扬，笑意浅，双眸却明亮，一直看着她，声音温柔：“我觉得这个很好吃。”
江昕芸眨了眨眼，道了声，谢谢，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就再也没动过那盘鸡片，然后加快扒饭的速度。
她扒干净米饭，便捧着碗起身，小声道：“我吃饱了，陆先生慢慢吃。”
说着，指指厨房：“我坐在这里也没事，先去整理了。”
说完，不等陆行云开口，就拉开椅子，进了厨房。
陆行云：“……”
——
餐厅瞬间寂静。
陆行云看着桌面的雪梨爆鸡片，眼尾的弧度慢慢消失，微弯的唇角也平直起来，表情清冷得快漫出寒气。
过了一会。
他用低得只剩气息的声音问自己：“我做错什么了吗？”
半秒后，陆行云摇头：“应该没。”
再过半秒，他又问自己：“那她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回，陆行云给不出答案，一点头绪都没有。
安静一会，他又问了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江昕芸一走进厨房，就倚在料理台，开始深呼吸。
如果刚刚再多待半秒，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崩掉。
过去好半晌，情绪也没缓解好，甚至越来越激烈。
江昕芸并没责怪暖暖，但让行云哥看见那样的话，她深感愧疚。即便行云哥没多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很在意这件事。仔细想，也没人遇见这样的事后，还能毫无反应。
饶是这样，他对她的态度也没改变，依然那么随和，让她慢慢放松下来，甚至让她有一瞬间错觉，他似乎没放心上。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喜欢的菜分给她，让她多吃点。
这十年来，她不止一次被人问，你为什么喜欢陆行云？
无论她给出怎样的答案，那些人的言语中，都充斥着不理解，和不易察觉的暗讽轻嘲。
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后悔过。
但这一刻，她好像有点后悔了——
为什么没多喜欢他一点？
江昕芸用手拍拍脸，深吸口气，挤出笑脸：“加油呀。”
——
将剩下的食材整理好后，江昕芸心情也平复不少。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觉得行云哥应该吃得差不多，正准备去收拾餐具，瞥见许暖发的消息。
-人呢？
-被陆行云的惊天巨瓜吓到了？
-我还没跟你说那人是谁就这样了，说了还得了？
江昕芸忍不住回了句：你害死我了qaq！
许暖秒回：？
见始作俑者完全不明所以，她却在这里担惊受怕，还让行云哥不高兴，向来善解人意的小仙女突然有了小脾气。
小仙女冷漠地敲了句冷漠的消息：我，现在超不开心，所以，决定非常认真地跟你绝交五分钟。
许暖：哦。
许暖：那我五分钟后再来找你。
江昕芸：“……”
过了几秒。
她果断地收起手机，果断地实施，绝交五分钟的决定。
江昕芸走到门口，小心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眼坐在餐桌前的陆行云。他已经落筷，双手放在桌面，微微垂着头，长睫柔顺地耷下来，模样看着很乖，还有寂寞。
也不怪他给人这种感觉。偌大且寂静的餐厅，一大桌家常菜，却只有一个人。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心酸。
江昕芸也经常一个人吃饭，一般是直播或录视频，有数不清弹幕的陪伴，依然觉得寂寞，更何况此刻的行云哥。
她顿时心疼不已，走上前，站在他身旁：“吃饱了吗？”
听见声音，陆行云抬起头，笑着点头：“嗯，吃饱了。”
江昕芸看向他的碗，还剩一半米饭。再看向菜，荤菜基本没动，素菜少了一点点。跟她离开的时候相差不多。
她轻拧了下眉梢，行云哥的饭量是不是少得有点过分？
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扬起笑脸：“要不要再吃点？”
小姑娘笑起来很可爱，圆润的杏眸弯成小月牙，唇角扯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里面像盛着星碎，晃得人心神不稳。
她声音很软，像在哄小孩：“等我收了，可就没了哦。”
陆行云收回视线，垂下眸，目光落在餐桌上。
顿了好几秒，声音很低：“我实在吃不下了。”
江昕芸愣了下，忙解释：“我只是问问，没要求你必须再吃的意思。”
陆行云很快摇头：“不是。”
江昕芸眨眼：“……啊？”
他顿了顿，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开始用左手收拾餐具。
江昕芸一惊，边阻止他边道：“我来，你去休息。”
陆行云动作不停，笑：“没事，我只是右手受伤。”
江昕芸很着急道：“那也不行。”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指尖触到一片温热。
垂眸一看，竟然是陆行云的手背！
江昕芸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陆行云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愣了半秒，下意识看小姑娘的反应。像被吓到了，一动不动。
他没有也不想做出任何反应，细心感受着那份触感。
微凉的，柔软的，鲜活的。
有点像……
不等他想到合适的形容词，那份触感突然消失。
就像来时那样猝不及防。
耳边响起小姑娘磕绊的声音：“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行云笑着，轻飘飘地嗯了声：“没事。”
江昕芸已经缩回手，垂在身侧，下意识捏紧衣摆。心脏已经扑通扑通狂跳，她觉得，触到行云哥手背的手指已经开始发软发烫，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无力起来。
可听见这样的回答，莫名有点愣神。
行云哥这句话是不是有点直男？
就算她真心实意地道歉，他也不能想也不想地接受吧？
难道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吃了他的豆腐？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江昕芸脱口而出：“我没想吃你豆腐！”
陆行云：“……”
江昕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