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很久没有过热闹气息的皇宫像是被点燃的炮竹一般，瞬间变得热闹非凡。桑婉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夫人，您真的不去御花园那边吗？听说那边的夜宴十分盛大。”

桑婉回眸看到三草眼中亮晶晶的光芒，温柔一笑道：“你想去便去看看吧，从前我在太子府的时候也去过除夕夜，确实很是热闹，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想清净一些。”

“我才不去呢！我要在这里陪着您。”

桑婉无奈一笑道：“你去就是了，我又不会生气，跟宫中的宫人们也说说，大家想去看看热闹的都可以去。今晚厂督大人会很忙，我一个人也用不着几个人伺候。”

“好，那我去跟宫人们说说，但是我是不会离开夫人的。”

“知道了，快去吧。”

看着三草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桑婉在院子里的廊下坐了下来。头顶月亮高悬，天空漆深无云，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长姐。”

桑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桑婉转过头来，看到她换上了那身自己刚刚让织造司给她做的新衣裳。“真好看。”

“是吗？”

桑榆在长姐面前转了个圈圈，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漾起了难得的愉悦笑容。“是长姐的眼光好，知道什么样的衣裳最适合我。”

桑榆在桑婉的身边坐了下来，察觉到了她眉宇之间的淡淡忧伤。“怎么了长姐？你今日为何不去御花园夜宴？是不想见到皇上吗？”

桑婉摇摇头说道：“算是吧。我一想到那些人觥筹交错之时的虚伪嘴脸，心里就觉得十分厌烦。倒不如在这里一个人静静。”

“我也是。”

桑榆转眸望向明亮的月亮，鼻尖突然一酸。“长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看月亮的事情吗？”

桑婉愣了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当然记得，那晚是中秋之夜，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最高的那座阁楼上坐着望月亮。你说月亮上有几个人，可是我怎么也看不到。”

“是啊，那晚爹娘在哪里都找不到我们，急都要急死了，最后还是我们扔下去一个石子才被发现。姐姐为了护着我，还挨了爹爹的打。”

提到爹爹，桑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意识地看向桑婉。桑婉淡淡一笑道：“我请厂督大人将你来到易宫的消息告诉了桑夫人，至于爹爹，听说他在天牢已经习惯了。”

桑榆知道，她还没有原谅爹娘。事实上，当她回想起自己和爹娘对姐姐做出的那些事情时，她也觉得无地自容。如今长姐还能容自己在易宫栖身，她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愧疚和感激。“长姐，你还怪我吗？”

桑婉看向她含泪的眼眸，轻声道：“说不怪是假的，我曾经以为，你和爹娘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但是……不过，你已经知道错了，在长姐的心里，你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桑榆。”

桑榆重重点头，“长姐，谢谢你。现在回想起那些事情，我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愚蠢，当初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中了邪一般。”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桑婉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你还年轻，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日子值得好好生活。如果一直活在过去的悔恨之中，怎么迎接你的以后呢？”

桑榆笑了起来，“知道了长姐，以后我就守在长姐的身边，长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就在两人对月秉烛夜谈之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李贺身边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写着惊恐。桑婉瞬间站起身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大人被人诬陷说杀了苏答应！现在皇上和皇后震怒，正要处置大人！”

桑婉闻言心尖微颤，“大人现在何处？带我过去！”

一路上，桑婉从那小太监的嘴里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正在皇帝合宫夜宴之时，宫外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在燕清池旁发现了苏答应的尸体。御前侍卫统领前去寻找尸体之时，发现李贺正在尸体旁惊慌失措，　衣角还沾染着血迹。众人前去调查之时，发现那死去的苏答应手上竟抓着皇帝赐给李贺的环佩。李贺百口莫辩，现在已经被人押了起来。若不是有王青拖延着，现在怕是已经被打入大牢了。小太监见形势严峻，便偷偷潜回来找桑婉。听完小太监断断续续的讲述之后，桑婉便认定，这件事情就是有人设计陷害李贺的。李贺和那位苏答应素不相识，根本没有理由杀她。为何他会在如此恰当的时机出现在燕清池旁？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引他入局。见桑婉脸色不太好，和她一起坐在马车上的桑榆担忧地问道：“姐姐，你心中可有对策了？我们等会儿过去要是厂督大人被带走了怎么办？”

桑婉怔怔摇头，“眼下，唯有随机应变。”

不多时，桑婉便来到了御花园的燕清池旁。看着层层叠叠人和御前侍卫们，桑婉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桑婉见过皇上！”

在看到跪在地上被人押着的李贺时，一颗心忍不住悬了起来。“婉婉，你来做什么？”

李贺挣了挣，奈何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人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原本镇定的脸上闪过慌乱。皇后看到桑婉立即呵斥道：“桑婉！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你是李贺的同谋？”

桑婉并不理会她，上前跪在了皇帝的面前。“皇上，这件事情蹊跷众多，还请陛下明察！”

已经端坐在龙椅上准备彻查此事的皇帝闻言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声诡异，让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厂督夫人？你还真是无所畏惧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这件事情蹊跷众多，究竟，是何人给你的胆量？”

皇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李贺身上，李贺知道，如果不是忌惮自己身后的势力，他早已经将自己打入天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