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还没落下,就听见陆凛言冷冽好听的声音响起,“我老婆她不喜欢吃苦味的东西,多谢云小姐这份好意了。”
握着钢笔的手微微收紧。云溪咬咬牙,不动声色地收起纸和笔,嘴角的笑意有些发涩,“是我考虑不周,忘记现在很多人不喜欢中药。”
“它虽然苦,但也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相比较西药,它更治本。”
云溪抬眸看向唐唯,微微一笑,“唐小姐,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唐唯顿了一下,只是轻嗯了一声,“中药与西药各有各的优缺点,谁也不能否定谁。”
为此,云溪只是笑笑不语,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后,她便和席琛告辞离开了。在他们离开没多久,陆凛言的腿疾在短短一天内又复发了一次。这次疼痛比上次来的更猛烈,就像是有无数的钻头在一点点凿他的骨头。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陆凛言定定神,强忍着疼痛,拿着水杯朝唐唯走去。每一步比走在刀尖上还难受。等他把水杯送到唐唯手里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清冽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困惑。唐唯接过水杯,心想着这会儿也不热,自家老公怎么替她接个水的功夫,额头上就出了一层汗?表情也是说不上哪里有点奇怪。唐唯眉心微蹙,喝了一口水后,“老公……”“老婆,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被突然打断话的唐唯顿时有点懵,她反应过来轻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凛言离开的背影。陆凛言关上门,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他背靠着墙壁,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打开烟盒,里面仅剩那么两三支立在那儿。每回腿疾复发的时候,他总会找些借口出门躲起来抽烟。他熟稔地拿出烟,点燃,放在嘴里猛吸一口,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里的痛苦依旧在翻搅着。烟带来的止疼效果,微乎其微。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凛言额头上的汗早已被冷风吹干,手里的烟盒也早已空空。他的痛苦这才悄然结束。他无力地靠着墙壁,深邃的眸子沉的可怕,就像是深夜里大海,风平浪静下是未知的危险因素。……最近云溪常常在陆凛言不在的时候来探望唐唯。起初,唐唯很不习惯,对待云溪会有一点点戒备和警惕。但相处久了,云溪的善意很快打破了唐唯对她曾经的固执己见。这天,云溪陪着她在后花园散步,此时的唐唯,脑袋上早已没有纱网和纱布。她的恢复速度很快,再过半个月,她就能出院了。“唐唯,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好。”
“十年前,我因为一次意外,失明了。在医院里治疗的那段时间,我很暴躁很难受。我根本难以忍受黑暗。父母为了让我放松心情,时常会推着我在医院楼下散步。在那一年里,我遇见了一个少年。”
“他的外婆生病住院了,因此我常常会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遇见他,一来二去,我们很快成为了朋友,但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各自保持着神秘感。后来他的外婆去世了,他也时常会来医院看我,陪我散步,陪我聊天,我们像是朋友,却更像是情侣。他总会变着法子讨我开心,鼓励我不要丧失对生活的希望。”
“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过几天要走了,也没说是去哪,只是说会离开南芜一段时间。我很舍不得他,我们便约定在他离开的前一天吃一顿饭,并告诉对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云溪敛下眸光,神色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父母要送我出国治疗眼睛,在约定的日子前,我便飞去了国外,没有一点征兆地失了约,我很遗憾,却也一直记得那个少年。”
“不过好在,我找到了他。只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唐唯听完,脑海里不自觉地把云溪口中的那个少年代入成陆凛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云溪,你口中的那个少年,指的是……陆凛言么?”
“是。”
云溪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此刻她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花园深处,周围安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