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说季如霜死后不知被叶丞相埋置何处,没想到竟会在此处。萧锦年面对这熟悉的面孔更多的是重逢时的激动。还记得年少时自己住在柳家的隔壁,与柳家的独女柳拂雪熟络后天天跑去柳府蹭吃蹭喝,柳夫人甚至也是热情款待,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柳夫人厨艺精湛,经常变着花样的做菜,若是他不去柳夫人便让人送来。她的画技也是令他仰慕的,他有时甚至会粘着她学作画,就连他房中的画大多出自她手。柳夫人身子羸弱却还要在临别时亲自送他们到十里长亭,回京的车子上载满了益州的特产。他离开泉尹寺没有把柳夫人的尸体带出去,派人在地道口守着。那天晚上他在满墙都是画像的屋中喝的酩酊大醉,对着画像嘴里不断重复着“小雪人儿。”
“我今天见着婶婶了,她还和当年一样爱笑,也不知道她现在还下不还下厨,我好久都没吃过她做的饭菜了。”
“我和她说话她一直闭着眼不理我,她是不是不想见我,怪我没有把你找回来。”
那是他第一次随父母出游,爹娘将他安置好后就比翼双飞,留下他和几个奴仆在那所院子,管家严如父天天逼着他读书写字。后来的几天总有一个脑袋从墙头探出笑他读书的模样,有一次他把她吓哭,她非要让他去家里陪她玩。这是他第一次去柳府,柳府很大人也很热情特别是那个小丫头,还有柳夫人第一天就给他做了好多好吃的。再后来他脸皮愈发的厚只要做完功课就立马跑到柳府。他去柳府也不单是为了吃的,还有那个小丫头,不对,是小雪人儿。她很听话也很不听话,听话时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写字看书哼小曲儿,反之则上蹿下跳全府不得安宁。有一次她捅马蜂窝,蜂窝没捅下来马蜂招来一大群,她丢下棍子撒腿就跑,留下不知事情缘由的他被马蜂蛰得到处乱跑,最后他被蛰得肿着脸没法见人,她却捂着肚子笑得岔气。不过他也借着此事让柳夫人教他作画,其实即便没有此事依柳夫人的性子也会教他,只不过这样胜算更大。可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儿莽莽撞撞的闯进他的心里。腊月天益州稀奇的下了场雪,窗外飘着大雪,一个裹得跟球似的小东西跑到他的怀里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咬出一个牙印,事后她很无辜的说,阿娘教的。后来他责怪她,她不服气,就讲述了她看见她爹娘这样子做的事情,他笑出了声随后跟她解释做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咬的不然会很疼的。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再次覆上他的唇这次很轻,很小心。他在益州待了三年,快要走的时候他在想要不要也像严叔父把喜欢的人拐回家宠着。最后他没有,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柳家被灭的事传到京城已是一个月以后,那天飘着雨他不顾父母的阻挡孤身去了益州,他到那里后偌大的柳府已是一处废墟。林家的大火没有漫及这道墙和杏树,他又住进了那个院子,隔着墙看到了那棵杏树,毫不犹豫地买下那块宅地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修建。那一年他在益州到处打听柳家的消息希望能有一丝奇迹,老天总不尽人意将这位少年一次又一次的打入谷底。从此少年的眼中没了光。直到他遇见……“世子该醒了。”
傅雪挂着笑意,手却直直的朝自己招来。萧锦年一个激灵从桌上趴起,缓过神来发现天已大亮。傅府此刻正在用早饭。傅雪为自己加了一块肉,“我看这些天你跟小丫头相处的挺好,你该不还对她有别的想法?”
“你要是对她真有想法就把她娶回家得了,也免得她在家受委屈。”
他犹豫了好久,“她应当值得更好的。”
“我觉得你就挺好的,况且她还喜欢你。”
他放下碗筷只道了句,世事无常,有些事情身不由己。秋风扫落叶,傅雪躺在摇椅上任凭柳叶落在身上。啪!一个满脸脂粉,身姿丰腴的老鸨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落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背上嘴里还不住的骂着:“老娘花重金将你买下,你不给老娘赚钱也就算了,竟还敢赶走客人。”
鞭子落下顿时皮开肉绽,女子惊叫一声倒在地上又被一名壮汉拽起,老鸨走到她的面前抚摸着女子的脸,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是生的俏丽,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害怕与不甘,当老鸨的手触摸到汗丝时,便是一巴掌,女子的嘴角渗出血。“给往死里打,打到她屈服为止。别伤了脸。”
老鸨用手帕擦了擦手,转身扭动腰姿离开。身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蓦地傅雪睁开眼,恰是风起掀起满地落叶在她的眼中飞舞。风停时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