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有三宝:一为桃花酒,二为:桃花树,三为叶家修仙郎。叶家修仙郎,名唤叶天士,仪表堂堂,容貌不凡,身长八尺,是远近闻名的俊俏郎君。其英年早婚,娶了沈家姑娘流憩,引得无数良家女子泪洒九天!婚后,两人恩爱非常,伉俪情深,但终有一憾:多年来未曾有过子嗣。“流憩,你今天买这么多菜做什么?”
那卖菜的徐大婶笑容满面得将那茼蒿装进袋子里询问道。流憩娇俏的小脸轰的浮上两片小云彩,低着头喃喃说道:“大郎今儿个会回来。”
“你家那去年被去见宗收的那位,要回来了?那可是大事,快快,赶紧回家去,拾掇拾掇。“徐大婶赶紧将袋子递给流憩,并催促道。流憩接过袋子点点头,就一路小跑着回了家。自大郎被去见宗收作仙人弟子,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今早收到纸鹤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没想到今天就要回来了。家里什么都没有,这才匆忙得到街上随意买点吃食。将瓜果糕点摆上桌子,流憩就坐在屋子中等待。日光渐渐暗淡,正如流憩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淀下去。流憩不由自主得担忧起来:是不是大郎在路上遭遇到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师门又将人召唤回去了?不会的!大郎从小到大就是个言出即行的真君子。若是真有变动,也当会回个讯息。大郎一定会回来的。流憩,你别自己瞎想。流憩随即定了定心,又端坐在泛着凉意的石凳上。随着最后一丝阳光落下西山,月色越是招摇,流憩的心中越是恐慌,她万万没有想到等了许久的人竟是带着目的回来的。终于,夜色深沉,一阵劲风射入院中,一人一白衣翩然而至。低沉的声音响起:“流憩,我回来了。”
流憩心中洋溢起喜悦,急忙起身,要跑向那令流憩魂牵梦绕许久的纤长身影。但长时间的久坐令腿脚僵硬不已,还没踏出一步,就跌坐在地上。流憩鼻头酸涩,眼泪不由自主得哗哗流下,双腿更是酸麻得厉害。“大郎,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
叶天士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匍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人,心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被生生压下心中,他上前几步,将流憩从地上扶起,轻轻得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心疼得说道:“别哭,流憩,我回来了。”
“大郎,你最近过得好吗?”
叶天士将流憩扶坐在石凳上,双手轻柔得揉捏着流憩的双腿,说道:“在去见宗的日子里,唯有苦修,方能追上师兄的课业。你也知道,旁人都是在孩童般大小就被收入山中。只有我一个是已然成年被师傅破例领回去的。所以少不得要更加发奋才可以追上师兄师弟的修为。”
流憩心疼得抚摸着叶天士清瘦的脸庞说道:“你又瘦了这么许多,眼底都有青黑了。要不,大郎,修仙那么苦,咱们要不就不修了?回来守着咱们这院子,也好过在宗门处那么劳累。我也能时常见到你。你说,好不好?”
叶天士听闻,双手僵硬了一下,随即板起面孔斥责道:“流憩,你怎么能这么说!于世间芸芸众生千千万,但只有我叶天士一人被选中修仙,我既有这份资质。自当承负起这份上天予我的厚望,勤勉练习早日成仙,为天下之人谋求福祉,保天下之人安危。怎可因为一时之困苦而放弃!”
流憩听闻后痛苦的心绪涌上心头,冲淡了重逢之时的喜悦之情。只要一想到日后又是长久的分别,心中的烦恼竟然化为了实质,嘴里一阵苦涩,咽下去一截又涌上来新的一截。叶天士双手握住流憩的手,带着些许的悲伤说道:“流憩,我知道你每日都在想我,何知,我也是如此。但上天赋予我如此重担,我不抗谁来抗。我每日勤勉练习术法,但效果却不如意。我询问师傅,师傅说我的凡缘未断。只有斩断了凡缘,了却凡间事,方可精进。”
流憩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带着些颤抖,又带着些希冀问道:“你要如何?”
叶天士的眼神狂热,双手更加紧紧握住流憩的手说道:“只有你能帮我了。只要你死了,这世上我再无牵挂。我就可以早日成仙。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将你火化,把你的骨灰日日佩戴在身上。你也可以长长久久得见到我,同我在一起!”
流憩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多年的青梅竹马竟然轻飘飘得一句话,为了修仙,竟然要自己去死!叶天士见流憩似有退缩之意,将人抱进怀中,不断得安慰道:“流憩,流憩,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受到那些比我小七八岁的人嘲笑,我要证明给他们看看,我叶天士是个修炼奇才!流憩,流憩,我知道你爱我,你帮帮我!”
流憩已然泪流满面,流憩不明白,为什么,修仙要斩断情缘,又为什么现在竟然曾经一心一意对待之人要让自己去死,以成全他的大业。他真的爱我吗?流憩的心中忽然浮现了一个词语:不值得。流憩一股脑儿将叶天士推开,皱眉,带着丝丝痛苦说道:“大郎,你到底怎么了,为了修仙竟然连我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你当真要为了你的虚无缥缈的仙途,让我去死吗?”
流憩的内心闪过一丝希冀,只要,只要大郎一句我错了,流憩可以当这件事这些话大郎从未说过。叶天士面露难色,转而坚定得说道:“流憩,你也是心善之人,你知道了,这世间野兽凶狠,许多人都丧命于此,你一定不希望这样,只要你去死,我修成仙,一定,一定会救更多的人!”
流憩听了这话,心瞬间如同放在冰里一般,凉了彻底。流憩转过头,不愿再看叶天士渴求的目光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死的。”
“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
叶天士冰冷的话语自耳畔传来。流憩听闻怒从中来,凶狠的目光直刺向面前这个一脸冷漠的男人骂道:“我绝情,你竟然说我绝情,难道为了你的前途,就为了我爱你,为了天下百姓,我就要去死?这是什么道理!”
叶天士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狠戾起来,只见他缓缓站起身子,脸色如同僵硬的丧尸一般,泛着骇人的青紫,再次低声问道:“你真的不去死?”
流憩看着眼前人的变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多年来的爱慕,相处都是自欺欺人。她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大声,最后只能不断得咳嗽。因为她看到了眼前人那毫不怜惜的目光,以及那寒光凛冽的剑。冰冷的剑刺入流憩脆弱的心脏,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瞬间抽离。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流憩跌坐在原地,胸前那一个血窟窿,血色蔓延着流淌开来。流憩举起颤抖的双手触碰那伤口,鲜红的血色沾满全手。“流憩,这是你自找的,若是你自尽,我会给你选个不痛的方式,但是你根本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固执己见。”
叶天士蹲下身子,俯视流憩,眼中流露着一丝快意。“呵呵,可笑,你手中布满了杀孽,就算你今日杀了我又如何,来日你便会。成仙么,当真是痴心妄想,愚不可及。”
“流憩,我本来也不想亲手杀你的,但是你不愿意啊。我能怎么办?至于成仙嘛,你放心,师父说尘缘一了,便是踏上修仙的梯子了。”
“凭什么,你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可以修仙,我咒你,永生永世,成仙如幻影,一触即碎!求不得,逃不离,困于其中!”
又是一把利刃割向脖颈,鲜血如同止不住的水龙头洋洋洒洒。流憩面目全非的脸上仍旧带着恨意,死死得盯着眼前这个不动于衷的男人。脖颈跟身体分离,流憩再也没有力气捂住自己的伤口,意识也渐渐模糊。流憩带着漫天的恨意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最爱的人的手里。“终于是死了!”
叶天士长长松了口气。将手里的剑在流憩的衣服上随意擦拭了几下,面带着狂热的笑御剑而去,向着他那长生大道踏月而行。翌日,徐大婶脸带喜色得敲开叶家大院,敲了许久都无人应答。正觉得奇怪,但未曾理会。许是叶家大郎带着流憩走了。过了几天,迎风飘来臭味,街坊邻居破门而入才发现流憩尸体,早已面目全非。众人草草为其敛尸,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