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四把田根宝迎进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从墙角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他：“江湖人，办公条件简陋，田老板不要笑话啊！”

“挺好的，”田根宝接过水，不废话：“我来找马老大，是有件事想和您请教一下。”

一句马老大立刻把马四叫舒服了：“田老板，你太客气了，我们这一行没那么讲究和规矩，请教更谈不上，咱们就喜欢直来直去，有事你尽管开口！”

马四尽量做出一副豪爽的样子，可惜自己的嗓音有点细，效果总是不太理想。　　“那……”田根宝看了看屋里的满家兄弟：“马老大，可不可以让兄弟们回避一下？”

马四满不在乎：“有啥就说呗，我的兄弟又不是外人，不用回避！”

田根宝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粗了，我请回避，他说不用？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见田根宝一犹豫，马四倒是变得很快，立刻把兄弟俩轰出去了：“你们俩先滚出去一会儿，我和田老板的谈话不想被打扰，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田根宝太忙了，没时间和马四绕弯子，直接问：“马老大在社会上的名望极高，人脉也广，直说吧，我有一个仇家这几天找到了我，不知……”　　没说完就被自作聪明的马四打断了：“仇人？敢找你麻烦？那可真是活腻味了，在东川，有我马老大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田根宝发现和马四交流确实有点困难，干脆说得更直接一点：“他要杀我。”

“杀，杀你？”

马四的口气没那么硬了，杀人这个档次，他达不到。　　“是这样的，他想和我勒索一些钱，如果拿不出来就要和我拚命，不是吓唬吓唬就完了，因为多年前，我确实与他有些解不开的过节。”

“他和你要多少钱？”

“500万，”田根宝故意少说了一大半，马四这种人他并不相信，在他面前也不能露富：“可是你知道的，我们做生意的，即便有钱也都是压在固定资产和货物上了，真正的现金拿不出多少来，这个数我根本凑不齐。”

马四眼珠子转了转，这货连500万都拿不出，骗鬼呢？　　“那你能拿出多少来？”

马四问。　　田根宝气得血往上涌，你特么这是打岔呢还是探我的家底呢？　　还是要替我出面去谈价格？　　“拿出多少也没用，给他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没完没了。”

“那你想……”马四好像大致听明白田根宝的意思了，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咔嚓了他？”

“马老大不知有没有这方面的朋友？”

田根宝没有正面回答。　　马四盯着田根宝看了半天，看得田根宝心里直发毛。　　“有，“马四往前俯了俯身子：“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不是东川人。”

如果说马四是什么活儿都敢接的话，不如说他什么钱都敢骗。　　“不知费用如何？”

马四又问：“那要看你想做掉什么人，几个人？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干什么的，越有钱越贵，地位越高越贵。”

“一个男人，三十多岁，没钱没地位，一个以盗窃为生的道上人。”

“好，我帮你问问。”

马四站起身来：“田老板稍等。”

说着便出门打电话去了，这是要把戏演足了给田根宝看。　　演得太足了，没几分钟，马四就回来了，问田根宝有没有时间要求。　　田根宝想了一下：“四天之内吧。”

“好，你再等等。”

马四又出了屋。　　这给他装的，田根宝哪知道，马四根本就没打电话，而是在旁边的屋子算时间和自己该张多大的口呢。　　不一会儿，马四回来了，往田根宝面前一坐：“不巧啊，这位朋友手上太忙，过不来。”

这特么不是大喘气吗？　　性别年龄职业问了个够，连时间要求都问了，然后来一句忙不过来？　　“哈哈哈……”马四的下一口气来了，还伸过手来拍了拍田根宝的手：“他说要给我介绍另一个朋友来，我没同意，除了他我谁也信不过，总算给了我些面子，他答应啦！”

田根宝咬马四一口的心都有。　　“那真是太感谢马老大啦！”

田根宝连忙道谢：“那费用这一块……”　　“你是要废一件还是要直接咔嚓？”

田根宝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200万，这可是看我的面子，要不然最少300万。”

田根宝咬了咬牙：“行，我凑一凑。”

“100万定金，事成之后付清。”

“好，把帐号给我。”

“不急不急，他明天坐飞机来，等到了这里之后再说，他更喜欢现金。”

“现金的话，我可能需要两天准备时间，和银行约一下。”

“行，就两天！”

马四开心地笑了。　　“那拜托马老大了。”

“这算啥事，咱们两家的关系，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关系个屁，马四走到这一步，女儿和田龙龙的事早就没戏了。　　完全无法回头。　　田根宝起身告别，马四从二楼送到楼下，一直送出服务社的门。　　……　　王金宝从崔向天那里回来，正从后窗往里钻的时候看见了服务社两扇玻璃门外的马四和田根宝。　　当田根宝侧过身和马四握手道别时，王金宝“啊”了一声，便从窗台上一失足跄了下来。　　他爬起身就往前冲，被服务台前站着目送田根宝的满大为和满大天拦住了：“你干什么？四爷说了，不许打扰！”

“他……他，他，”王金宝是越急越结巴，指着门外的田根宝说不出话来。　　“没见过有钱人是不是？看把你激动的？”

满大天死死拉住要往外冲的王金宝。　　“他，他……”王金宝除了这个“他”，一个其它字也没说出来。　　满大为也想不通，今天这个结巴怎么了，跳着脚要往外冲，要不是兄弟俩人一起用力，恐怕还拦不住他。　　不仅王金宝急得满头大汗，连满家兄弟为了拦他也各累出一身汗。　　……　　马四站在门外，非常有姿态地挥着手，直到田根宝远去。　　回到屋内，发现了王金宝的异样：“怎么了这是？”

满大为和满大天这时也松开了王金宝。　　王金宝一下子扑了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到了马四面前，手指着门外：“他，他，他他……”　　怎么了？　　王金宝居然满脸是泪？　　马四把他扶起来：“不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