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曦夏将腰间军绿色的小水袋扯下,对着壶嘴,仰头一饮而尽。这是她剩下的最后一点点水了。她抬头看着密密麻麻不见天日的树冠,抹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放松了脊背,安静的靠在身后挺拔的树木主干上,她半垂着眼皮,看着枝丫间漏下的澄黄色的阳光,觉得这一切如此的虚幻,又真实的让人窒息。林间急行的风,晃动着枝丫,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这个世界静谧却又喧嚣。百里曦夏一呼一吸间感受着身上散溢出的酸臭味的空气,从容的从登山包的侧面小包里,摸出了两个果子,啃起来。她身上穿着探险队组织统一发放的迷彩服,上面有红色的花瓣碎片,和一些稀碎的小叶子,依稀有几个被划开的口子,还有淡黄色的花粉,裤腿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穿着靴子的脚丫已经磨出了无数的血泡,她脱下靴子的时候都不敢去看那血肉模糊的脚面。百里曦夏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原始大森林里已经行走了很久了。她可能和探险队的队员越走越远了,也可能在不断靠近,但无论如何,她只能不断走下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没有时间心慌没有时间无助悲伤。她要用不断的行走,不断的探索在这个广袤无垠的大森林里给自己希望。百里曦夏掏出来手机,颤抖着双手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依旧响着,您不在服务区,意料之中又无比失望。她看了一下电量,只有百分之四十七了,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她将手机装到密封袋里,小心的装到登山包里。百里脱下帽子,仰着头将手覆盖在额上,眼神里是满满的疲惫。她没有那么坚强,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大二学生而已。在人迹罕至的广袤原始丛林里失联两个多月,没有遇到过一个人,没有哭过一次,百里都对自己的毅力感到无比惊讶。她现在都不明白,作为一个宅女的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报了这个热带丛林探险队呢。哎,还倒霉的在探险途中遇上了一阵大雾,和探险队失联了。休息了一会儿,百里再次清点了一下剩余物资,还有一卷45米的登山绳,一把多功能瑞士刀,一把工兵铲,一个压缩睡袋,五把打火镁棒,一个带指南针防水长续航的手表,一个5L的便携水袋,里面已经没有水了,还有一个单兵户外净水器;一套换洗的迷彩服,一打袜子,五套内衣;食品还有十包压缩饼干,一袋葡萄干,两盒巧克力,一包一斤的奶糖和一小包半斤的牛肉干。她的食物还够坚持一段时间,但是已经没有水了。如果找不到水源,她最多就再能坚持两三天。在这个丛林里游荡了两个多月,准确的说,是两个月零七天。她一直朝南方走,一直没有走到尽头。这个丛林,大的可怕,四处都是好几个人合抱粗的巨木。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树冠,底下是厚厚的积叶,偶尔看到裸露出来的跟茎也有她的腰粗,半空中晃荡着气生根。鲜少能看到小型的灌木生长,可能是因为营养都被这些夸张的大树吸收了。前几天她碰到了一丛灌木,上面刚刚好结了一些果子,试过没毒以后,百里忍者酸涩终于吃了一次饱。剩下的六个果子她放到了登山包里,刚刚最后两个也吃完了。她现在没有水了,明天要找一下水源,如果找不到,找那种酸果子也行。要不然她真的就得和野人一样啃树叶树皮了,前提是这些都没有毒。这个丛林非常大,但是水源却少的可怜,百里也只遇到了两次,两次都是细细的河流。她循着水源找去,最后发现都只是一眼地下水冒出的小小洼地。幸好她很谨慎,一直都小心的用水,才撑到了现在。休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树冠里漏下的那点阳光都消失无踪了。夜晚的丛林是猎食者的天下,百里曦夏作为一个皮薄血条短的人类,很自觉的在日光消失之前,找到藏身的地方。她没有丰厚的皮毛,柔韧的皮肤,獠牙和利爪,在丛林里就像一块会移动的肥肉,如果不躲起来,随时都会被凶猛的猎食者吞吃入腹。这里的夜晚是杀戮的盛宴,血与肉的狂欢。百里曦夏跟着手表的指南针,朝着南方再走了一会儿之后,选定了一颗十分粗壮的巨木。虽然有睡袋,但是完全不敢在地面休息的。刚开始失联的第一天,她就遭遇了不知名的野生动物,她被追的肾上腺狂飙爬上了树。话说,她现在都不知道那天自己哪来这么快的速度。那个追逐她的动物在树下又叫又嚎,转了好几圈。百里曦夏提心吊胆了一整夜,幸好那个动物并不吃肉,是一个温和的食草系,她才能活到了现在。她将登山包放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登山绳,在绳子的另一头系了石子以后,用力的将绳子抛向巨木延伸出的枝干。因为已经熟练的操作过许多次,她很轻易的就把绳子抛了过去。百里曦夏扯了扯绳子,确定稳固之后,借助着绳子,向树上爬去。大概爬行了几分钟,她终于到达了树枝上,收好绳子,放入包中。抬头看看,林间暗淡无比。树上刚好有一个不大的树洞,她将登山包塞进去一半,确定了不会掉出来以后,就去摘了几片巨大的叶子,铺在树枝上,当床。这个丛林里大部分植物都是这种高大的树木,树木的叶子非常大,像芭蕉叶一样,短的有一米长,最长的应该有六七米这样子。百里曦夏用登山绳将自己的脚部和树枝绑在一起,又将登山绳绕着树干穿过腋下,在胸前固定住之后,她安静下来。百里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头顶重重叠叠的树冠,听着此起彼伏的昆虫鸣叫声,默默的祈祷自己拥有一个平静安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