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叶笙变了。”
变得狠心,变得绝情,变得……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叶笙了。“变了?”
傅琛挑眉,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而后,懒懒地往后一靠,“说来听听。”
陆庭州其实不想说,他一点都不想去回忆叶笙看他时的那种决绝冷漠的眼神。可他觉得,自己再不说,心口就要堵得炸了。他把自己放下面子主动去找叶笙的事都一一跟傅琛说了,说完之后,他又重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自嘲地一笑,重复道:“她竟然觉得,我不想离婚是存心跟她对着干。”
她甚至用那样诚恳的语气跟他说好聚好散。去他妈的好聚好散!陆庭州忍不住在心里烦躁地爆了粗口。傅琛在一旁却听得笑了,同时又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幸运自己能看到这样一面的陆庭州。“不然呢?”
傅琛笑着反问他,“不是为了跟她对着干,难道是舍不得她?”
陆庭州喝酒的动作再度一滞,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叶笙也同样问了她这个问题。那一刻,他甚至那么认真地回答了她,可她不是嘲讽他觉得他说的话太假太恶心吗?“你觉得叶笙变了吗?”
傅琛再问他,“因为她不爱你了,不再用那种非你不可的态度对你了,你就觉得叶笙变了?”
傅琛的话,一针见血,陆庭州下意识地就要否认,可话到嘴边,否认的底气却消失殆尽。傅琛慢条斯理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倒觉得,不是因为叶笙变了,也不是因为你舍不得她,而是……”他有意停顿了一下,陆庭州朝他看过去,一贯凉薄的眼底,此刻带了几分茫然。“而是……你不习惯了。”
傅琛道。陆庭州表情一怔,傅琛那说教般的声音继续响起,“一个曾经义无反顾爱着你的女人突然间不爱你了,你不习惯了,所以,你才觉得叶笙变了,也许叶笙没变,她一直是以前的叶笙,只是唯独不爱你了而已。”
Firstblood!只是唯独不爱你了而已……傅琛的话,瞬间打得陆庭州一个措手不及。“我没有不习惯。”
他蹙眉否认。傅琛斜睨了他一眼,“不是不习惯,那就是舍不得?”
陆庭州紧抿着唇没吭声,眉头始终紧锁着。傅琛见他竟然没否认,眼中多了几分促狭,却又恶趣味地加了一句,“难不成真像她说的,你只是单纯看她不顺眼,存心跟她对着干才不想签字?”
陆庭州沉闷的眼底,染上了一丝愠色,抬眸狠狠瞪了傅琛一眼。玩笑过后,傅琛也没继续打趣陆庭州,毕竟难得看到这位骄傲自大的男人为情所困,也是一件新鲜事,作为他的发小,他不应该这么不厚道一直看他笑话。“行了,话说回来,你自己想想你的行为,放谁身上都不会相信是你舍不得她吧?”
傅琛如是道,陆庭州再度看向他,沉闷的眼底依然透着一股不知的茫然之色。“你扪心自问,那些年你对她好吗?”
傅琛问他。要放在之前,陆庭州可能就会点头,可这会儿,他却沉默了,更准确地说,是茫然。他跟叶笙结婚的那一年,算不上对她多热情,可该有的礼物他从来没少过。不论他在哪个城市出差,都会为她带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回来。他自问自己这个丈夫当得不算太差劲,可是,面对傅琛投来询问的目光,他这个头愣是点不下去。傅琛却似乎是猜中了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不优雅的白眼。“你给叶笙送的礼物,是吴起挑的吧?”
又是一针见血的问题,陆庭州想否认都难。他又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叶笙说的话——这是吴特助挑选的吧?吴特助的眼光向来都不错,他以前挑的款式都是我喜欢的,麻烦陆总替我转告吴特助一声,真是辛苦他了。……那种充满嘲讽的语气和眼神,此刻让陆庭州甚至不敢回想。傅琛却不给他缓冲的机会,又道:“你瞧,你连送她的礼物都让别人去挑,请问你除了出点臭钱,你还为她做过什么?”
陆庭州再度沉默。“难怪她说连你都不要,要你的礼物做什么?是提醒她你都不愿意在挑礼物上为她花点时间?”
傅琛听似没有起伏的语气,却字字诛心,问得陆庭州哑口无言。“你但凡稍微对你老婆上心一点,也不会连她花粉过敏都不知道。”
Doublekill!又是一针见血的一句话,扎得陆庭州面色发白,端着酒杯的手,都在不自觉间加重了几分。他想起当时叶笙看着他是满眼戒备的眼神,还有当时季书礼那句——看来陆总对陆太太真是一无所知。此时,季书礼的话,就像是夹着利刃的巴掌,在陆庭州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还带出了血。所以,到底是他对叶笙一点都不上心,还是叶笙有意瞒着他?此时此刻,陆庭州突然发现,,他跟叶笙之间,即便有那一段婚姻存在,即便两人做了夫妻间最亲密的事,而事实上,他跟叶笙却是截然陌生的。看着陆庭州满眼的落寞和沉闷,傅琛还是不厚道地又往他的心口上扎了一刀——“别说叶笙,这要是换成我,我能忍你算我输。”
说完,傅琛似乎觉得自己差不多了,这才消停下来,靠在沙发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好友的表情。话说回来,那叶笙倒是真有本事,这才多久,就把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满身的骄傲一下一下地给敲碎,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措地检讨着自己。还能嘴硬说自己不在乎叶笙?傅琛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继续优哉游哉地喝着酒。难得有机会能欣赏到陆大总裁这副落寞的样子,他不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稍许,陆庭州低哑的声音重新响起,“难道我真的答应她去签字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