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奇把赵朵朵送回了家,因工作上的事,没多做停留,便去了公司,并嘱附她注意休息,晚上自己吃饭。把人送走后,已经好几天没有痛快洗过澡的赵朵朵,直接冲到洗手间,脱下身上的所有衣物,举手投足之间,只觉浑身酸痛,看着身上多处的淤青,低声问候了一下刘尚的大爷。打开花洒开始洗漱。原本打算把头一块也洗了,但手臂上抬仍有些吃力,只好给自己美美的洗了个澡,计划一会儿去洗发店洗头。足足冲洗了一个小时,洗漱完后,把伤口缠着的塑料袋取下,看了纱布没有浸湿,又顺势涂了药。去外面洗了个头,又顺便吃了些东西,便回到住处开始打扫卫生。原本顾天奇在这个屋檐下睡过,她没什么感觉,但现下就觉得十分不合适。把屋里还残留的输液药品,统统都丢进了垃圾桶,又把桌面上的烟盒收进抽屉里,烟灰缸拿去冲洗,又把沙发上的靠垫放在了客房,和他盖过的被子放在一起,出来时关上了客房的门,达到了眼不见为净的目的。把自己喜欢的抱枕放在沙发上,寻视一圈后,没有外人的痕迹,这才心满意足的去洗脏衣服。她把能机洗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洗衣间,再留下可能会串色的上衣和贴身衣物进行手洗。一旁的洗衣机轰隆隆的响着,她覆着面膜,呼吸着空气中洗衣液的清香,嘴里轻哼着不着调的歌曲,搓洗着手里的衣物,竟也有别番的惬意。当她把贴身衣物洗完时,又去捞了一件衣筐里的衣服,放进水里打湿后,她察觉道了异样,不可置信的提起一角,视线里浮现出一条男士的内裤,吓的她赶紧丢掉,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脑子里不受控的开始上演入室抢劫的戏码以及独居女人被杀人分尸的惨案,一秒进入提防戒备状态,越想越害怕,直觉头皮发麻,后背沁出一层层冷汗。呆怔好久,做足了心理建设后,鼓足勇气走出洗手间,抄起水果刀,一间房一间房的检查,到头来什么都没发现。再次走进洗水间,看了眼丢在地板上的黑色平角裤,又去看衣框里没拿出的衣服,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弯腰用两指夹起衣服的一角,慢慢提起,在半空晃了晃,确认是一件黑色的衬衫,丢下,又夹起一条银色的领带,这时脑中一个身影快速闪现,又夹起筐底的西裤时,脑中闪过的身影得到了证实,这些都是顾天奇那晚来输液时穿的衣服。长长的呼出口气,狂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到平静,自说自话道“还好,虚惊一场。”
但身体却十分诚实,卸下那口气后,只觉浑身无力。待三魂五魄完全回归体内时,像发泄般,用力的踢了几下地面上的衣服。又大眼瞪衣服好一会儿,开始纠缠顾天奇的衣服应该怎么办?不洗吧,这会儿衣服已经打湿了,自己衣服洗了,把他衣服撂下不合适,洗吧,没有正当的由头。纠结再三,有些洁癖的赵朵朵最终还是决定给洗了。原本想机洗的,但看着衣服特制的面料和手感,无奈的咬了咬后槽牙,自我安慰:“别那么小气嘛!不就两件衣服嘛,全当是还人家日夜照顾你的人情了。”
戴上挂在一侧的硅胶手套,眉头微蹙,面带嫌弃,但在搓洗上衣时,心底居然暗暗称赞他的宽肩细腰,搓洗裤子时,惊叹于他的腿长,搓洗内裤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得不说顾天奇的身材着实不错,完全不输男模。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跑偏了,一时间所有血液都涌上头顶,果不其然,镜中的自己面红耳赤,连忙轻咬下嘴唇,停止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加快手上的清洗速度,又在清水中投洗四次后,完事。一件一件的挂在小阳台上后,转身去了卧室。早上六点,闹钟准备响起。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餐,上班。待开完会后,跟着贾主任身后去查房。她请假时没和贾主任藏着掖着,所以她跟着出门时,贾主任低声关切:“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跟着查房。”
赵朵朵回一感激的笑容,浅笑道:“谢主任关心,没事的。”
贾主任点点头,没在多说。看着贾主任同身旁的医生在聊病历,不知所以的白晴碰了一下赵朵朵的胳膊,八卦道:“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没事呀,就是简单的休息一下。”
“你骗鬼呢?如果真没事怎么会有人……”白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老师叫走了,嘱咐她一会儿手术事宜,留下赵朵朵一脸茫然。上午贾主任没有手术,所以她不用观摩,但几天没来,赵朵朵还是有好多工作没有做完。查完房后一口气坐在电脑后一个半小时,觉察到手臂因敲击键盘和写字时间过久,传来的疼痛,她和贾主任打声招呼后,去楼下买了个果篮,准备去楼上探望张南书的母亲。因一只手臂不能用大力,一条腿弯曲时还有些疼痛,所以有些吃力的提着果篮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边走边低头看鞋面上刚刚留下的脚印,自嘲道:“这么大的脚印,男士的,怪不得可以这么痛。”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了果篮的一边,她下意识的握紧,心想这年头,光大化日的还有人明目张胆的抢东西,刚想开口理论,抬头看到顾天奇那张熟悉的脸,没想到在医院能遇到他,她一时有些疑惑,茫然的站住了脚步。看她面露迷茫,握在篮柄上的手却没有松动的意思,顾天奇调侃道:“放心,我不吃,只是帮你提。”
赵朵朵眨巴眨巴迷茫的大眼,惊觉人家的本意只是想帮她提而已,露出讪笑:“不用了,我可以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去探望素贞阿姨的,碰巧,我也是。”
看着顾天奇手指的方向,赵朵朵这才后知后觉素贞阿姨是谁,但手似胶水粘在这面似的,一动也不动。顾天奇微皱眉,略感无奈,“我不会抢你的心意,到门口再还给你。”
这下赵朵朵听出顾天奇的调侃,她只是没从震惊中缓过神,这会儿只是单纯的不想再麻烦他而已,但无奈顾天奇的坚持,她松开手,没好气道:“我没那么多意思,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赵朵朵转身欲走,刚抬起的脚步又回到了刚抬起的位置上,看着顾天奇拉着自己胳膊上的衣服,面露不解“干嘛?”
“嗯,不错。”
面对顾天奇的打量,看着他身上穿的黑色西服,想起昨晚自己洗衣服时的心里活动,赵朵朵只觉不自在,轻咳一声,强做镇定道:“什么不错?”
这是顾天奇第一次见赵朵朵穿白大褂的样子,虽然只是平常的工作服,但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下,丝毫不逊色高定礼服所呈现的美感,反倒透露出青春的气息。干净的脸蛋上画着素雅的淡装,粉嫩的唇瓣上涂着豆沙色的口红,显得薄唇更加诱人,中长的披肩发用簪子在下方绾起,让气场显得沉着、稳重,这样会让人忽略她的外表,折服她的气场。看着赵朵朵慢慢红透的耳尖和脸颊,顾天奇嘴角扬起笑容,知道她手腕处的青紫还未消退,便拉着她的衣服往前走,并未直面回答她的问题,柔声道:“走吧,一起进去。”
赵朵朵用力的甩了几下手,无果,嘴上不满道:“你放手,我自己可以走。”
然而顾天奇置若罔闻,任由她反抗,就这样拉着她走到病房门口。把手里的果篮递还给她,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呐,东西给你。”
赵朵朵直接甩给他一记白眼,抬手敲了门后,向外侧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待门打开后,她和周熠打声招呼后,留下身后的顾天奇,径直走了进去。周熠看着顾天奇脸上难得表现出来的笑意,心中了然,打趣道:“还好我知道你开心的原因,要不看着你对我笑,我心里定发毛。”
此时顾天奇脸上的笑意仍未散去,上下扫视一眼面前的人,轻飘飘留下一句:“毛病。”
这下周熠也带着淡笑,跟在顾天奇身后往里走。此时病房内没有看到张南书的身影,病床一侧站立着一个中年男人,赵朵朵礼貌颔首,随后抽出床头的输液单,对着病床上的女人,礼貌寻问道:“阿姨,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闫素贞以为是医生例行寻问,淡笑回复道:“还好。”
这边张南书拿着刚洗好的苹果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赵朵朵身影后诧异道:“你出院了?”
赵朵朵微笑点头:“是呀,今天刚上班。”
张南书放下手里的水果,还想出声寻问时,只见顾天奇站定在赵朵朵身旁。他和屋内的人打完招呼后,把手里的果篮递交给周熠,谦卑道:“素贞阿姨,抱歉,这些天琐事缠身,所以今天才能来探望您,望您见谅,这果篮是小小的心意。”
病床上的女人,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温文尔雅的气质却是藏不住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看向来人:“你百忙之中抽空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应该的。”
这边张南书悄声问赵朵朵,关切道:“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就来上班了?”
“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同样都是在医院呆着,还不如在自己地盘自在些。”
“那倒也是,不过还是要注意休养。”
赵朵朵笑的坦然,“放心吧,我会的。我就是上来打声招呼,你还有客人,我就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饭。”
“客人?”
张南书迷茫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淡笑着和赵朵朵介绍道:“那是我爸爸--张朝。”
“爸,妈,这就是赵朵朵--赵医生。”
听到“赵医生”三个字时,张朝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满脸笑意:“原来你就是赵医生呀,这几天小书多次向我们提起你,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听完张南书介绍后,赵朵朵在心底暗叹一家人的好基因,此刻思绪还在状态外,但也连忙伸手回握“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我们出院,让小书亲自邀请你,到时,请你一定赏脸,和我们吃个家常便饭。”
面对张朝的热情,赵朵朵连连摆手“真不用这么客气的。”
“这是应该的。”
“张叔,您就别客气了,赵医生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
张朝听后淡笑着望向俩人,用手隔空指了指,语气中带着些意味深长“好小子,有情况呀?”
顾天奇虽没反驳,也没回应,但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已证明了一切。“那既然这样,出院后更应该我们做东了,到时候你俩一起去。”
“不……”赵朵朵的不字刚出口,这边顾天奇便痛快的应答,甚至声音直接盖过她:“没问题,到时我俩一起去。”
刚给水果时他就故意说的含糊不清,这会儿又自做主张替她答应饭局,赵朵朵直接一个白眼甩过去,但考虑他的面子,没当众回怼,硬声声咽下呼之欲出的话语。又和众人说了几句话后,赵朵朵就打算离开了:“我就在楼下,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可以让南书直接联系我。下午还有手术,我就先下去了。”
张朝点点头,“好,让小书送你。”
“不用送,我和她一起走。素贞阿姨,等有空我再来看你。”
顾天奇说完又和张朝握了握手:“辛苦了张叔,我们就先走了。”
众人把他们俩人送到门口,俩人和众人挥手告别,赵朵朵转身往安全楼走去,顾天奇也紧跟其后。张朝看着俩人的背影,轻笑的摇了摇头。张南书微撅嘴,面带不解:“爸,您笑什么?”
张朝伸手摸了摸张南书的头发,一副神秘兮兮、高深莫测的模样,摇头晃脑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张南书看着自家老爸和自家男人在她面前故弄玄虚,冲着俩人冷哼一声,走进了病房,留下张朝和周熠面面相觑,随后便是俩人轻浅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