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搀扶着进入休息室,赵朵朵把顾天奇轻轻放在床上。准备帮他脱鞋时,被床上的人用力一带,跌坐在床边,随后腿上多了一个脑袋,闭眼呢喃道:“别走。”
赵朵朵哭笑不得,安抚着“我不走,帮你脱下鞋。你躺好先,一会儿我给你揉揉。”
“好了,揉吧。”
看着顾天奇两脚互蹬把鞋子脱掉,赵朵朵无奈的笑了。听到她的笑声,顾天奇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垂眸微笑的人,一个用劲,俩人鼻尖互抵,呼吸交缠,一时情动,欲吻上那片薄唇。将将碰到之时,却突然停住了,一头又落回原处,低沉道:“我忘了,我喝了酒。”
一句醉酒后的呢喃,让赵朵朵心中柔软一片。她都忽略了的问题,但没想到他却这么上心,刚好她说过,刚好他记得。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眉眼温柔,把手轻轻覆上他太阳穴,轻柔的打转,轻主细语:“一会儿喝点醒酒汤会好些。”
“嗯。”
“其实针灸穴位也可以缓解,但可惜今天我没带针。”
“你经常带在身上吗?”
“大部分时间吧,习惯了。”
“你好像说过,你的中医不是在校老师教学的?”
“你记得没错,我跟我师母学的,她可是中医界数上名的……”俩人一问一答,赵朵朵的鼻息刚好洒落在顾天奇的嘴边,轻轻柔柔,这个形景本应该你侬我侬,但听着她那窃切细语,顾天奇竟觉得聊天也是一种另类享受,晕乎中却想起在飞机上的初见。当时她跪在病人身侧,正是用银针挽救了一条生命。回想初见,加上她时近时远软糯的话语,顾天奇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赵朵朵低声叙述着与中医机缘巧合结下的缘份,好久才发觉枕在腿上的人睡着了。轻轻把人放在枕头上,蹑手蹑脚的把人盖了个严实。刚起身,便听到了敲门声,还未等她开口,门便打开了,短促的一声,好似敲门的人迫切想要进来。盛念念端着醒酒汤直接推门而入,赵朵朵指了指床上的人,低声道:“先让他睡会儿吧,他太累了。”
看着床上和衣而卧的顾天奇,盛念念稍稍安了心。担心赵朵朵会留下,便邀约道:“走吧,一起下去,周熠刚送来了甜品,而且正在组织牌局。”
“好。”
看着盛念念那试探又紧张的眼神,赵朵朵微扬嘴角,欣然应答。轻手掩上房门,俩人一前一后往楼梯口走,一路无言。客厅零散几人,正在给麻将桌通电。见俩人下楼,有人客气寒暄道:“来吧,一块玩儿。”
赵朵朵摇头,“我不会,你们玩吧。”
盛念念却没有推辞,睨了身侧人一眼,邪魅一笑,加入了牌局。未嗅出危险的赵朵朵同王小米和终于忙完的周昊,三人移步到偏厅,坐在懒人沙发上喝下午茶。其间有人送来了新的甜点,王小米对服务员说:“麻烦给我们泡一壶枣茶或是果茶。”
俩人对王小米吃甜品配果茶这个奇葩搭配已见怪不怪了,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服务员应声退了下去。不多时,冷宇拿着通话中的手机从楼上下来,不知是醒酒汤的原故还是本就没喝多,这会儿竟看不出一丝醉意。围观了几局麻将后,便来至偏厅,同几时攀谈起来。不一会儿,服务员也端上了煮好的果茶和搭配好的甜品。周昊起身给每人添上新茶。赵朵朵道了声谢后也跟着喝了一口,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异样。她不动声色的给王小米一个眼神,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凭靠默契,王小米也站起身,主动挽起赵朵朵的胳膊,“走吧,一起。”
“女生真是神奇的物种,去洗水间永远都要结伴。”
冷宇悠悠放下茶杯,出声打趣。王小米留下一个“你说的对”的表情,带着赵朵朵往洗手间去。进入洗手间后,王小米把洗手间的隔间一间间推开,确定没人后,问正在用冷水洗脸的赵朵朵:“你怎么了?”
“果茶里有酒。”
她的声音在水流声中不甚明晰,但王小米还是听清了,立马紧张起来:“要不要紧?不行我们去医院吧。”
赵朵朵摆摆手,却蹲下大口的喘气。这种情况王小米见过一次,但也只是见过一次,而且当时还把她吓的够呛,再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六神无主。下意识摸口袋拔打求救电话,却发现手机因充电,没带在身上,只好掏出赵朵朵口袋里的手机,直接输入密码解锁。手指按完1、2两个数字后,在0上顿住了,仅剩的一点理智提醒她,这件事没表面那么简单,果断删除后,点了最近联系人。顾天奇迷糊中感觉到手机铃声响起,后又从腿侧传来震感,确定是手机响,慢半拍坐起身,按了接听键,沙哑道:“朵儿。”
“奇哥,朵朵出事了,一楼洗手间。”
通话内容简单,却让顾天奇心猛的一揪,快速下床,直奔一楼。推开女洗手间的门,蹲下身接过王小米怀中的人,低唤道:“朵儿。”
怀中人只是哼唧,不能回复。他打横抱起地上的人,从后门走了出去。门外阿乐已拉好车门等在一侧,“快,医院。”
阿乐虽有千言万语,但不敢多问,第一次未帮所有人拉上车门,直接走向驾驶室,启动车辆。顾天奇低声唤着怀中的人儿,这时才发现赵朵朵脸色红的可怖,仿佛吹弹可破,但放在此刻却不是好的形容词。明明身体烫的厉害,甚至鬓角沁出薄汗,却牙齿打颤,时不时身体抽搐。王小米从置物盒里拿出一瓶水递向后座:“喂她喝水,水可以中和酒精度数。”
顾天奇接过,让怀中的人靠坐在胸前,把水瓶递到她嘴边,“朵儿,喝点水。”
赵朵朵浑身难受,但脑子是清醒的,她可以感知一切,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牙齿磕着瓶口,却做不出吞咽的动作。王小米看到水从瓶口溢出,顺着脖颈流下,着急道:“快,嘴对嘴喂。”
接过水瓶时顾天奇就想到这个办法,虽心急如焚,但理智还在,他喝酒了,且口腔内酒气还未散,从刚王小米的支语片语中得知赵朵朵是酒精过敏,这会儿他不敢轻举妄动,“我中午喝酒了。”
说完仍尝试着让赵朵朵自己喝。王小米伸手去翻储物盒,嘴中发出“啧啧”声。她这声响,却像利剑一样狠狠戳进顾天奇的心脏,他知道王小米只是着急,但让他却陷入深深的自责。储物盒被王小米里外翻过来遍,因是商务车,除了矿泉水,什么都没有。她索性解开安全带,翻到后座,拿过瓶子,把水倒进瓶盖里,对顾天奇解释道:“你把她放平在你腿上,掰开她的嘴,我用瓶盖往里灌。”
顾天奇照做,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赵朵朵的脸颊,强迫她张开嘴,让王小米用瓶盖做水流状直接顺着嗓子流下去。“有用,接着来。”
王小米看似有条不紊的一下一下往里灌,实则一身冷汗,小腿都在瑟瑟发抖着。阿乐把轿车开成了赛车的速度,但顾天奇还觉得慢,一眨不眨的望着怀中快要窒息般的人,仿佛每秒都被拉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好在阿乐在车上提前联系了医院,到医院后,赵朵朵直接被推车送进抢救室。当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王小米似虚脱般直接跪坐在地板上。阿乐和顾天奇被她这情形吓了一跳,连忙一边一个,把她抚坐在排椅上,关切道:“没事吧?”
王小米低头深呼吸多次,才勉强摇了摇头,声音虚脱:“不碍事,缓会就好。”
其余俩人感同深受,没在多说什么。顾天奇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待赵朵朵面色和缓些后,问出压抑以久的话,“朵儿为什么会碰酒?”
王小米这会儿虽还心有余悸,但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敛色屏气,小心谨慎着措词。“你的意思是,服务员第二次进去之前,朵儿一切都是正常的。”
看着顾天奇阴沉的面色及锋利的眼神,王小米瑟缩一下,努力回忆所有片段,最后确定道,“那壶果茶,快,是那壶果茶。”
顾天奇给阿乐一个眼神,阿乐便拿起手机往外走。“对,就是那壶果茶,她喝了茶后,开始不舒服的。”
王小米重复道。“嗯。”
顾天奇点头,“你们今天下午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发现什么人?”
“没有。刚开始就我们三人,冷宇是后来去的。”
王小米生怕错过任何细节,放过任何坏人,“那服务员的胸牌上写的名字叫闰欣。”
这时,顾天奇的手机响了,来电人:冷宇。“刚阿乐和我打电话了,朵朵妹妹没事吧?”
“抢救室。”
冷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严肃道:“我悄悄的把我们几人刚碰过的东西全部交给阿巳了,那个服务员也派人去找了。”
“服务员叫闰欣。”
冷宇把名字重复一遍,身旁的人离去,“监控应该一会儿就能出结果,但酒店的人你想怎么做?”
顾天奇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深不见底,“所有人留下,没查出真相前,谁都走不了。”
“那周熠那边?”
“不用瞒,告诉他。但让他该干嘛干嘛,不用跟着耗。”
“好。”
“尽量先别打草惊蛇,让我们的人在外守好了,苗头不对的,不用客气。”
“好,你照顾好朵朵,有事随时联系。”
顾天奇挂了电话后,气场低的可怖。王小米暗自庆幸自己没把事情扩散。半个小时左右,赵朵朵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得知洗了胃,已无大碍,俩人才放下心来,随护士把人送进病房。进入病房后不久,顾天奇手机响起,接了电话后对王小米嘱托道:“我这边有些事要去处理,朵朵麻烦你先照看一下。”
赵朵朵点头,“你去忙吧。”
随后面对顾天奇仍旧担心的眸子,她抬起右手作保证状,“放心,你不来,我不走。”
顾天奇道谢,开车驶离医院。再次来至庄园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在门口和冷宇低语几句后,用脚把烟头踩灭,大踏步进入。几人来至庄园最里头的包间,门口站着俩个黑衣人,里面关着一个神情着急的女服务员,正是闰欣。她没想到偷个小懒,就闯出这么大祸,不仅要罚款,而且工作还不一定能否保住,只好不停的踱步来缓解心中的害怕。门突然被打开,顾天奇率先进入房间,身后跟着冷宇和阿巳。闰欣听到开门声,还有些欣喜,但被眼前这几人的气场吓到了。知道来者不善,立马带着哭腔求饶,“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详细说说。”
闰欣望着声音来源处的顾天奇,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冷的吓人,莫名让人的胆寒。她默默垂下目光,支支吾吾“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突然死一般寂静,只能听到男人有节奏的敲击沙发扶手的声音,随后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想好再说。”
这声让闰欣听的毛骨悚然,随着静默时间越长,她心里压大不断增大,最终突破心底房线,结巴道:“下午有位女士说要喝果茶,煮茶师煮好后,我便端着茶水去送,但后续还有甜点要上,我就想着让同事帮着一起送过去。但煮茶室和甜品室隔的有些远,我叫了同事,她没听到,我又不想端着茶水跑来跑去,这时有个男客人说他帮我端进去,让我去叫人。我以为在后院的都是你们朋友,所以没有多想,就递给了他。等我和同事出来的时候,茶水在传菜的吧台上放着,但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我怕耽误事,就没多想,端着茶水去送了。”
“你再次进去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没?”
“没有。”
“他长什么样子?”闰欣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但对方还是那副表情,不由的急哭了:“让我描述长相我真描述不出来,你们不信可以查监控呀,我知道的我都说说了,求你们放我走吧。”
女人的哀嚎听的人头疼,顾天奇站起身,眉头紧蹙,“查证你没说谎话,自然就放你走。但如果有一句有水份,你知道后果。”
闰欣哪敢隐瞒呀,头摇的欢快,哽噎着,“我真没说慌话,你们随便查。”
顾天奇没吭声,径直往外走。几人往庭院的另一头走,走廊下,冷宇同款严肃脸,出声道,“她们交谈的地方刚好被元旦物料遮住,随后那个男人再出现在监控下时,戴着帽子和口罩,且一直低着头,一时辩认不出来。但经理确认过,不是庄园内部人。”
“服务员有没有说谎?”
“1个小时后放她走,派人跟着她。”
阿巳点头,转身去安排。俩人站在走廊下,房间里的喧闹声影影绰绰传来,冷宇把烟盒递给顾天奇,用下巴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叼着烟含糊不清道:“周熠为了不必要的猜测,把今日收到的豪礼做成赌注,房间里人都在,且不知情。”
“虽然服务员确定过,但只有我们一桌的人知道朵儿喝不了酒这件事,没找到人之前,他们仍有嫌疑。”
顾天奇声音低沉,眼神有压抑的愠怒。“但再强留就需要拿你出来做借口了。”
“让外面的人撤了,随后派人盯着,要是想走的,不用管。”
冷宇明白顾天奇的意思,郑重点头。“这边留给你,朵儿快醒了。”
互相点头后,俩人分别。医院,赵朵朵苏醒,默不作声听着床尾压低声音打电话的王小米。当电话挂断时,她才活动了一下无力的身体。“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哭了。”
看着满脸着急的王小米,赵朵朵淡声,“出息,又不是没见过。”
王小米一屁股坐在床边,心有余悸,“你可别这样说,你都不知道顾大哥一下午的神情,简直可以把人生吞了。还好我知道你手机密码,先联系的他,要不然我都怕见不到你了。”
酒精麻痹了所有器官,但赵朵朵知道是顾天奇送她来的医院,想象了一下本就严肃的脸庞再加上低沉的气压,是挺吓人的,赵朵朵不由的笑出声,“哪有那么夸张。”
“不是我夸张,而是奇哥对你太在意,看你不舒服的时候,脸色都白了,抱着你的时候,那种担心与心疼是由内而外的,骗不了人。”
赵朵朵看着王小米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嫌弃的撇了撇嘴。虽然酒精麻痹了所有器官,但她能感受到顾天奇的紧张,这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在意,还是令人兴奋的,悄悄扬起了嘴角。护士进来换药时,顾天奇跟着进了屋,看到病床上的人已清醒,连忙俯身,轻抚着赵朵朵的额头,柔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没事了。”
赵朵朵微笑,看着仍未散去的阴郁,打趣道“吓你一跳吧。”
“嗯。”
顾天奇点头。想起赵朵朵曾云淡风轻的谈及自己酒精过敏,今日见识后,才觉后怕,称之为休克也不为过,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柔情。王小米见此情形,怕影响姐们的幸福,适时提出离开:“天奇哥,既然朵朵醒了,我就先回去了。”
恰巧阿巳推门而入,未等人站稳脚步,顾天奇开口道:“今天辛苦你了,让阿巳送你回去。”
王小米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阿巳却做出请的姿势:“走吧,我送你。”
随后俩人一起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