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自认还是颇懂得小侯爷的心思的,小侯爷去了晋州这么久,定然想念定国公府大小姐了。他打探些消息回来,也好哄小侯爷高兴,说不定小侯爷高兴之余,就提拔他作贴身小厮了呢。 定国公府大小姐待人和气,从不会对小侯爷恶言相向。是以她在小侯爷的媳妇人选中排第一位,每次宴会小侯爷都会对她狂献殷勤,有求必应。 他要做一个善于揣摩主子心思的优秀小厮,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 陆凛眉头一挑,“说来听听。”
他莫名觉得,那定国公府终日死气沉沉,突然有趣事说不定是跟胖丫头有关。 田七笑嘻嘻道,“定国公府这几日天天从花市买菊花,其中不乏价格昂贵的珍品。今日还跟成郡王府抢一盆胭脂点雪,差点打起来。最后是定国公府出了两倍的银子,足足二百两,把花给买走了。”
陆凛眸光一闪,“菊花?”
是胖丫头馋包子了吧? 小厮又道,“是啊。就为了一盆菊花,定国公府把成郡王妃给彻底得罪了。成郡王妃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陆凛嘁了一声,“小小成郡王府,怕他作甚,能翻了天不成?”
田七顿时觉得自家主子护短,主子待定国公府大小姐可真好! “小侯爷有所不知,成郡王妃气不过,让管事妈妈去定国公府传话。说既然全京城的菊花都去了他们定国公府,就让他们开个菊花宴,也好让大家饱饱眼福。”
要知道,大周的菊花宴向来有个规矩,赴宴的都要带盆菊花过去,是为“斗菊花”。 成郡王妃有此提议,其中意味很明显,想要和定国公府斗一斗菊花一决高下,以解胸中恶气了。 陆凛一听来精神了,哎呀,有宴会,又可以见到胖丫头了! 他忙问,“老定国公夫人答应了没?”
小厮见状,顿时觉得自己寻对了方向,小侯爷果真是看中定国公府大小姐! 他禀道,“奴才是掏了银子从定国公府门房那里套出的话,说老国公夫人看起来挺为难,不过又有刘御史夫人也差人去寻她,她无奈之下就答应了,定的后日。”
这定国公府的花房管事也是脑子不好使,得罪谁不好,偏偏把全京城最难惹的两个主儿给得罪了。 做官的都怕御史的嘴,刘御史那张嘴,连皇上都怕,定国公府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陆凛精神抖擞地站起身,“走,给定国公府送菊花去!”
田七愣了愣,“小侯爷,咱跟定国公府可一直不对付,明面上的来往还从来没有过。你不怕老侯爷揍你?”
陆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他哪天不揍我了?我这是在干正事,帮他讨孙媳妇。等着媳妇到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田七暗叹了口气,小侯爷对定国公府大小姐可真是痴心呐。 这是怕定国公府斗菊花输了,去帮着大小姐撑场面去了吧? 安陵候府花房里的管事妈妈,眼睁睁看着小侯爷就跟抢劫一般,把花房里看的顺眼的菊花都搬走了,拦都拦不住。 花房里一片狼藉,只有一些“看起来不好吃”的菊花幸存了下来。 这可都是老侯爷的面子啊! 没了这些菊花,老侯爷的风雅之名怕要打折扣了! 管事妈妈胡妈妈苦着脸,想着如何把责任推脱干净,往老夫人的秋山堂去了。 秋山堂。 老侯夫人长的高壮,腰板笔直,脸盘五官都属于那种大号清晰的,与当下大周女子肤白小脸修眉丹凤眼的审美大相径庭。 老夫人打小跟着父亲长大,身负武艺,四十斤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不知多少上门提亲的后生被她打的哭爹喊娘。 她的父亲当年是老老侯爷麾下的一名悍将,眼瞅着女儿是嫁不出去了,便绝了祸害旁人的心思,带她上了战场。 她女扮男装一路升到了老侯爷的副将,让年轻的老侯爷识破了真身,竟是看对眼了。按老侯爷自己的话说,她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特别好看。几场比试下来,两人便定了终身。 这对美男与野兽的组合,在当时的大周引起了巨大轰动,民间甚至为他们编了不少话本子,茶楼酒肆的到现在还常有人谈起。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生出那么俊美的后代来,就是全仰仗老侯爷的盛世美颜了。 老侯爷正在跟爱妻汇报外甥的感情进展,并将刚打听来的厨娘之事拿出来加以佐证,老夫人听得心花怒放。 赵承渊虽是他们的外甥,可陆太后走的早,他的大半时间是在安陵候府长大的。 他们两口子亲手把他拉扯大,待这个外甥就跟亲孙子一般——着实是他和他们的三个孙子差不多年纪。 老侯爷略微有些遗憾,“唯一的不足,就是她是定国公府的表小姐。”
他见老妻皱了眉,忙又补救道,“这都算不得什么,无论咱两府联不联姻,无论阿渊娶了谁,皇上都少不得忌惮,干脆就别去管他了!”
老夫人这才舒展开眉头,说话声中气十足,“你这么想就对了,陆家世代子孙兴旺,可到头来剩下的也就一个,其余的都死在战场上了。若是这还不让他放心,干脆反了算了!”
老侯爷早就习惯了老妻时不时的惊世之言,他帮着媳妇剥着核桃,小心翼翼放到她跟前的碟子里,一边语重心长道,“阿锣啊,这些话咱心里想想就行了,就别这么大声说出来了……” 老夫人拿了个核桃仁一口吃了,“不怕,这整个院子里,没人敢泄露了出去。敢卖了我的人,早让我扭了脖子了。”
侍奉在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们,顿感脖子一凉,在心中反复提醒着自己,忠心,忠心,忠心。 有那定力差不自信的,默默出了房门,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命的话,能少听一句就少听一句吧。 老夫人继续道,“我是不管,阿渊好容易开了窍肯讨媳妇了,就是天王老子也甭想拦着我……也不知那陈家丫头是何等人物,能让铁树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