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从祖辈开始,都会将赚来的大半银子铸成金元宝银元宝,存放在府里,轻易不会动。 父亲说,危难的时候,现银比银票好用。 而这些金元宝银元宝上,都会有一个小小的螺旋形印记。 如果这些金银是永平侯从各商号铺子搜刮来的,不会有这个印记。 也就是说,这些金银是从陈府运出来的。 她不动声色将金元宝放了回去,合上了银箱。 大理寺卿和王少卿亲自清点计数,银箱抬出了库,抬上了马车。 上百辆马车满满载着银箱,浩浩荡荡,望不到头。 赵承渊带来了二百多带刀侍卫,每两人守一辆马车,一溜排了出去,威风凛凛,气势壮观。 一路上百姓们蜂拥跟在后面,惊叹地看着这阵仗。 “乖乖,这么多银箱!里面装的都是银元宝吧?”
“那可不一定,说不得还有金元宝呢?”
“也不知是要运去哪里的?”
“马车是定国公府的,灯笼上有个‘定’字。啊,我知道了,是定国公府大小姐的!这银子,是永平侯从陈家抢来的!”
一个见多识广的大聪明顿时真相了。 众人一片哗然。 “哎呀,这么多银子,不愧是襄平府首富之家。”
“韩大小姐如今怕是大周最富裕的闺秀了,却是要嫁给一个小傻子,当真是可惜啊。”
“你看骑马的那个俊美公子,就是晋王爷。我在城门口见过他,他还会杀人……” “他对韩大小姐果真是情深意重,原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如今却是成了苦命鸳鸯啊!”
有人忽而指着马车车窗,“哎呀,你看韩家大小姐!”
“长得是好看,这小脸圆圆,果真传言非虚啊……定国公府胖丫头!”
“大家不都说,晋王爷喜欢丰腴的女子吗?你没见京城里许多闺秀都在拼命增肥吗?”
“啊对,长丰街还开了间‘胖美人’,专门帮着闺秀增肥的,说是能让闺秀和韩大小姐一般丰腴好看。”
…… 韩攸宁坐在马车里,微微掀开帘子,笑眯眯看着前后望不到头的马车,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成了元宝形。 而那欢乐的议论声,越来越歪的楼,更是让她笑得灿烂,艳若桃李。 赵承渊骑马跟在马车侧,那些嘈杂中的议论声,清晰地钻入耳中。 赵承渊看了眼马车里丝毫不以为意的小丫头,驱马靠近,伸手将帘子扯了下来。 楼上窗边挤着许多闺秀,粉面含春,目光痴迷,看着马上那个风华绝代矜贵无比的男子,香喷喷的荷包手帕扔了过去。 还有那大胆的,娇声喊道,“晋王爷,你抬头看看!”
叶常来者不拒,一一拦下了收到自己怀里。 这些攒攒,能卖不少银子! 马车浩浩荡荡进了国公府。 饶是定国公府的侍卫是见过世面的,也被这阵势给惊到了。 他们很穷,府里也很穷,可他们却有个天下最富裕的大小姐! 锦和堂是没地方放这些银箱了,且那里的防卫比起外院来说,太弱了。 韩钧在外院的院子是三进,前后的厢房和后罩房加起来有十几间。 文管事收拾出来整整十间,银箱都抬了进去,房门又重重上了锁,加强了侍卫。 侍卫们兴高采烈围着韩攸宁兴奋地说话。 他们跟着大小姐吃了好几回羊肉了,这个月大小姐管家起月银也大涨了五成,大小姐跟他们说话又没有架子…… 所以在他们心里,大小姐比世子爷威望高出一大截! “大小姐,这些银子都是你的?”
韩攸宁摇头笑道,“不是,这是陈家的。我大表哥还在呢。”
“大小姐你放心,我们轮流守着,定然不会丢了半两银子!”
“对对,我要在厢房门口值夜!”
韩攸宁笑道,“好,如今天冷,逢五逢十就给你们加羊肉。”
“谢过大小姐!”
侍卫们咧嘴笑着。 赵承渊走到韩攸宁身边,不着痕迹地将他们隔开,微笑问道,“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不知韩大小姐可否管本王一顿羊肉?”
韩攸宁抿嘴笑道,“不但有羊肉,还有糯米桂花糕。”
文管事早早地得了段毅送回来的信儿,外厨房羊肉已经炖了上,烤了上,又从酒楼定了席面,外院宴客厅大摆宴席,酒肉飘香,招待晋王府的侍卫。 韩思行也赶了回来,照应着场面。 韩攸宁则在哥哥又欣慰又不赞同的纠结目光中,在王府侍卫们看“我家女主子”的欣慰目光中,带着赵承渊进了内院。 -- 如同透明人一般的韩清婉,费心周折,递了好几层银子打点,方进了大牢见了母亲一面。 母亲形容狼狈,双目空洞,早就没了旧日的神采。母女二人不过短短说了一炷香功夫的话,就被分开了。 她探监之后,想再回厢房,如此也有机会见太子一面。 奈何再回去时,侍卫却是连门都不让她进了! 韩清婉心里是彻骨的恨,还有对权势愈发深切的渴望。 她早早地回了定国公府,春晖堂里祖孙二人神色凄然,相对无语。 永平侯死了,她们已经戴上了孝,吃起了素。 外院里喝酒的喧闹声,腾腾的羊膻气,远远地传了过来,愈发显得春晖堂的凄风凄雨。 卢管事回府后,在外院中站了片刻,远远地看着宴客厅里的喧闹,国公府侍卫已经和王府侍卫拼起了酒。几百人的场面,很是壮观。 他对身边的随从淡淡道,“去一趟宫里,给国公爷报个信吧。晋王爷拜访这么大的事,总该让国公爷知道。”
“是。”
随从拱手离去。 卢管事负手朝着垂花门的方向去了。 他进了春晖堂,老夫人便让韩清婉回房歇息去了,又将房里的下人遣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她急切问,“如何了?”
卢管事微皱着眉,“清德大师说他明日亲自带僧众过来。”
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你给捐了一百两银子?”
“是。我去寻的住持,说话也很不客气,做足了趾高气扬的架势,可那住持丝毫不恼怒,还颇为客气,带我去见了清德大师。”
卢管事叹了口气,“等七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