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春的理由是,她的姨娘做了一辈子妾室,她做了一辈子庶女,受够了苦,不想将来她的儿女也跟着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老定国公在原配出事之后,心灰意冷,也没有再续娶的念头,在永平侯的极力促成下,他将温如春给扶正了。 只是从那以后,老定国公便少进后宅了。即便是在京城的日子,也基本是歇在外院。 温如春寂寞难耐,便盯上了本就互生爱慕的卢管事。 卢管事血气方刚,自是无法抵挡她的勾引。一步错,步步错,怕被老国公爷发现,又无法抵挡老夫人的引诱和威胁。 后来在老国公爷在外出征时,温如春怀孕了,两个多月后老国公爷方归。 温如春当晚准备了一头梅花鹿给老国公爷接风,鹿肉鹿血催情,房里又燃了催情香,老国公爷便被留在了她的院子。次月便告诉老国公爷她有孕了。 在孩子足月时,温如春他在外面买了个瘦小的女婴溺死,偷偷带进了庄子里。当天她便支开了侍卫和下人,引着四岁的小韩钧爬上了树摘果子,躲在暗处的卢管事拿石子射向韩钧。 韩钧摔下树的瞬间,温如春上前接住了他,既让早产变得顺理成章,又困住了韩钧一辈子,而老定国公,也因此对她敬重有加。 她自那之后过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风光无限。 刘兴朝出生后由永平侯养在外面,到孩子大些了懂事了,能藏住秘密了,方帮他编了个经得起查的身份,住进了状元街,与卢管事父子团聚了。 两府隔着一堵墙,墙这头和墙那头的房间之间有暗道,实则是父子二人共同生活到刘兴朝成亲。 而为了掩盖他们的奸情,他们和刘兴朝的秘密,三十几年来已经不知灭口了多少人。经手办事知道他们秘密的,撞破他们秘密的。 而陈蔓,就是其中一个。 温如春本对陈蔓没有起杀心,只是想在她生产时对孩子下手,让她生个死胎。毕竟陈蔓性子单纯,娘家又远在襄平,在京城没有倚仗,好拿捏。若再换个厉害的儿媳妇过来,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处。 可有次两人在房里因刘兴朝的亲事起争执,下人都支出去了。陈蔓到春晖堂请安,阴差阳错下人没守着门,陈蔓进了上房,听到了他们的争吵,不但知道了他们的奸情,还知道了刘兴朝的身份。 陈蔓吓坏了,当天回锦和堂就病倒了。 温如春便借避疾的由头,将她送去的庄子,跟着去的下人除了两个贴身丫鬟外,其他都是温如春的人。 温如春说,陈蔓必须死。 在他们住进庄子的第三日,卢管事给跟去庄子的侍卫下了迷药,将陈蔓的院子点着了。 可他不知道那时陈蔓已经生了孩子,偷偷送出了庄子。他明明那日傍晚还看她腹部鼓鼓,院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也没人没听到过生孩子的动静。 韩钧紧紧咬着牙,听卢管事说完了所有的事。 他咬牙切齿道,“温如春……”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地上一片鲜红。 “父亲!”
韩思行和韩攸宁上前扶着他。 韩钧推开他们,手背擦着嘴上的血,眼中一片猩红。 他没想到,仇恨一层又一层,亲生母亲的死居然也是温如春的手笔。 而自己却喊杀母杀妻仇人喊了四十年的母亲,孝敬有加! 还有陈蔓的死,竟是因为撞破了他们的奸情! 也就是说,陈蔓事先察觉了温如春的杀机。可是她孤立无援,连自救都不能。 他将阿蔓扔在地狱里,终日与恶魔为伴,阿蔓在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蔓最是怕疼,她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忍着不吭一声生下孩子! 她要做多大的决断,才能让秋霜将刚出生的女儿送走了! 韩钧一步一步走到温如春跟前,声音如从地狱里而来,“温如春,让你痛痛快快死了,太便宜你了。”
温如春此时眼中满是仇恨,死死盯着卢管事。 在他的嘴里,所有的错事都是她做的,而他自己,竟坦坦荡荡地成了受害者。 她最心悦他的一点,便是他沉稳,一身霍然正气,即便二人生活在见不得人的阴暗中,他也是一派舒朗淡然,丝毫没有奴才的媚态。 可现在,他的行径,彻底摧毁了她的想象。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是没错的。何况,他们算不得夫妻呢。 只需一个理由,他便可以彻底放弃她。 温如春心灰意冷闭上了眼,“要杀要剐,随你吧。”
卢管事笑了笑,“国公爷以为,老奴讲完了吗?”
“还有什么?你说的那个大秘密,不是先母被害?”
韩钧冷笑,“总不至于,先父也是被她害的!”
父亲是在西南战场受了重伤,几日后不治身亡。若是温如春在襄平,他倒真要想想会不会是这毒妇所为了。 卢管事缓缓摇头,“不是。是关于夫人的。”
韩钧利眸横扫,“是什么?”
卢管事道,“所有人都知道,先夫人的尸首被烧成了焦炭,惨不忍睹。唯一能分辨身份的,就是她手腕上的玉镯。所以当初,大家想当然地以为,那尸首肚子里该有个未出生的孩子。几月前大小姐归府,又认祖归宗,大家又想当然地以为,那尸首肚子里是没孩子的。”
他微笑看向韩钧,“可从来没人去深究过,那尸首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
韩钧目光微动,“你到底要说什么?”
卢管事微笑道,“当年在庄子里服侍的下人都死了,看过尸首的人,只有老奴。那尸首虽成了焦炭,可腹部的位置,却的确是有孩子的。”
韩钧一把抓住了他,“此话当真?!”
“当真。老奴看的不会错,那烧尽了的皮肉里面,是蜷缩的婴孩形状,老奴拨开焦炭,下面有许多细小的未烧尽的骨头。”
卢管事笑道,“可大小姐已经出生了,为何还会有婴孩呢?”
韩钧神色怔怔,站在那里半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