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到青藤苑道喜。 楚菁菁见韩攸宁来了,忙热情起身,快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大小姐来了?大冷天的怎也不拿个手炉,快上座!”
她一边牵着韩攸宁的手让她坐下,一边吩咐丫鬟,“快端个炭盆过来给大小姐,再从我箱笼里拿那个掐丝珐琅的手炉,免得一会大小姐出门再冻着!”
房里的丫鬟婆子忙碌了起来,端茶递水的,端点心果盘的,加炭盆的。 韩清莲起身行了礼,可韩清婉却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楚菁菁呵斥,“婉儿见了大小姐怎么也不行礼,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韩清婉起身福礼,咬牙切齿道,“长姐。”
韩攸宁微笑,“二妹看起来起色不太好。晚上若是睡不着,不若多念念佛经。”
韩清婉沉着脸坐了回去,“不必,我很好。”
楚菁菁不悦地瞥了韩清婉一眼,又换了笑脸将一碟豌豆糕推给韩攸宁,“大小姐尝尝这个,这是我今早做的,想着你说不定会过来喝茶。”
韩攸宁笑道,“二婶可不要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随意一些就好。”
“哪里是客气了,大小姐过来了,我高兴!”
韩攸宁笑着捡了一块豌豆糕,“二婶喊我攸宁就好,我是晚辈,哪里当得二婶一声大小姐。”
“当得当得!”
楚菁菁正色道,“你是国公爷的嫡长女,这嫡长女,嫡长子,本就地位尊崇,比别旁的公子小姐要更尊贵些。还是分的明白些好,定好了尊卑,以后不会乱套!”
韩攸宁莞尔一笑,“也罢,随二婶的意了。说起来尊卑,菡萏院地段好,又宽大雅致,二妹住的倒比三妹这个嫡女要好。”
楚菁菁便借势道,“大小姐说的是,婉儿的身份,住在那里怕是不合适了。我想着,大小姐总住在小跨院也不是回事,不若你搬过去。”
韩攸宁笑着摇头,“还是让三妹去吧。我住小跨院就挺好,如此二妹换个地方,有我比着,也不会觉得太委屈。”
二人你来我往客气推辞着,谁也没有想着问问韩清婉的意见。最后定了韩清莲住菡萏院,韩清婉作为庶女,被安排在了一个偏僻逼仄的小院。 韩清婉阴沉着脸,她身后的管事妈妈已经笑呵呵退下,回去张罗搬院子去了。 韩攸宁让铃儿将一个妆奁给了楚菁菁,笑道,“我今儿过来是给二婶道喜,自然不好空着手,二婶看看,这份贺礼可还满意?”
“让大小姐破费……” 楚菁菁笑着打开匣子,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愕,“大小姐,怎么这么重的礼?!”
里面不仅有各式的珠宝头面,还有金元宝银元宝,金裸子银裸子,甚至还有一叠银票。 她是知道大小姐的大方,女儿前些日子就得了一小箱好东西。可自己这份,却是贵重了许多! 韩攸宁微笑道,“二婶如今是一房主母,怎么好手头拮据了。你之前十几年屈居人下,没攒下什么家当,这些原是你该得的,如今我管家,便补给你了。”
楚菁菁知道,这是大小姐自己贴补她的,也好让她这个一房主母不至于太寒酸,却替她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头。 她也不推诿,坦然收了,毕竟她的确需要这些东西来装点门面。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大小姐的好意了!”
韩攸宁笑了笑,“先别急着谢,还有一桩贺礼,二婶定然喜欢。荷塘里出的莲藕,我留了二十斤出来。你如今是正头夫人了,总该带着儿女回娘家一趟,当面说一声。那莲藕,便当我给亲家长辈的一点心意。至于旁的礼,就让府里妈妈来备,定让你在娘家人面前风风光光的。”
楚菁菁动容道,“大小姐……多谢你了。”
她的娘家是小门小户,父亲是从衙门退下来的小吏,兄弟是兵部从八品的主事,还是当初韩锐替他谋来的。 如今她扶正了,算是给楚家光耀门庭了,是该风风光光回去热闹一下才是。 且不说府里妈妈得了大小姐吩咐,给备的礼必然丰厚,就说那二十斤莲藕,便足够让父母兄弟在邻里同僚之间扬眉吐气了! 虽说这两日二房在京城里臭名昭著,可这二十斤莲藕,是定国公府对她这个二房夫人的肯定,摆在那里,谁也不敢低看了她! 韩清婉却是黑了脸。 她当了庶女也就罢了,还要跟着楚菁菁去她家那破院子认亲? 恐怕全京城的闺秀都要看她的笑话了! 她之前还曾施恩去过那个院子,巴掌大小住了三代人,老头老太太又穷酸又啰嗦,把她捧上了天。 如今她却要去给他们磕头喊外祖父外祖母! …… 定国公府里的事经由恩客的嘴,传到了小温氏耳中。 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庶子庶女,甚至要喊楚菁菁那个贱婢母亲! 楚菁菁还带着他们招摇过市,回娘家见长辈! 思齐和婉儿本就是高傲的,到底要受多大的屈辱! 小温氏好容易送走了那个肥头大耳的大人,怒气冲冲去了一个满是腥臊恶臭的院子,地上污水横流。 寒风中,温如春拿着刷子刷着马桶,手已经冻得红肿。 温如春连看都不看小温氏,捶了捶腰,继续低头刷马桶。 横竖这两日小温氏每次接完了客,都要来她这里怒骂一通。 死又死不成,活着又受罪,便是现在她们的状态了。 小温氏站到她对面,眼中是滔滔恨意,“当初你为了全自己的名声,将我推出来顶罪,休回了永平侯府。可到头来,你的名声没保住,婉儿的名声也没保住! 当初你若是多点担当,我还是二房的主母,又何至于婉儿多了个当娼妓的娘!又何至于成了庶女,喊一个奴婢作母亲!”
温如春停止了刷马桶,她惊愕地抬起头,“婉儿成了庶女?韩锐把楚姨娘扶正了?”
小温氏冷笑,“二爷又如何做得了主,他现在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庶子的庶女,当娼妓的生母,这便是你说的好前程!”
温如春怔楞了许久,脸上闪过懊悔,愤恨。 她喃喃道,“韩钧他这是开始报复了……当初不休你,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