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回话,“符将军带领一万兵马在慈州附近待命,一直在查探消息,他说慈州附近似乎另有兵马调动,说不定是世子从附近各州暗中调动兵马了。”
赵宸道,“鬼面将军。”
掌柜的疑惑,“鬼面将军?殿下也听说这个传闻了?听说他面如鬼魅,提剑杀入敌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破了西凉军号称坚不可摧的九宫八卦阵。卑职还以为这是大家杜撰的呢。”
赵宸缓缓摇头,“不是杜撰。”
他不但听说了,还得过他相助。前世议和失败后,他能领西北军击退西凉军,幸亏得鬼面将军相助。 当时西北军兵马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是从梁川大营、定北军和西南军调集而来,但依然是勉力支撑。 那时西凉已经占领西北数州,大周西北门户洞开。而被占领的州府,供给西凉军源源不断的粮草,让他们没了后顾之忧,如虎添翼。 那时的大周西北犹如决堤之河,处处有西凉军涌入,让人无从防起。西凉数十万铁蹄轻松长驱直入,威胁京城。 这是一场灭国之战。 就在最后一道屏障梁川也要失守之际,鬼面将军出现了。 他如传说的那般,身着黑甲,面如鬼魅,带领数万兵马让西凉军止步于梁川城外。 在之后与西凉一年的艰难战役中,鬼面将军数次出现,又悄无声息消失,始终未露真容。 如果是他来了,那么慈州说不得可保无虞。 掌柜的笑道,“那十有八九便是世子了。除了陆小神将,还有谁能有如此本事。”
赵宸知道不是。 传闻中鬼面将军是陆冰,可前世鬼面将军助他之时陆冰已经被斩首,不可能是他。 他将大周有能耐的领兵名将都想了一遍,又一个个排除,一直没猜出此人是谁。 他曾怀疑是赵承渊,可他派人去调查赵承渊踪迹,却又发现根本不可能。赵承渊在安陵候府被灭之后,待在京城一些时日,之后便回了晋州,不曾离开半步。晋州府的官员,甚至太子府的暗探都可以作证。 赵宸道,“世子刚去慈州,不可能有如此快的动作。你再差人去探查,但是不要与他起冲突。”
他顿了顿,“符将军若是与对方兵马相遇,让他亮世子的名号。”
掌柜的抚掌笑道,“这一招妙,若他是世子,自然要揭穿符将军。若他不是,符将军的兵马身份便掩饰住了。”
太子爷一年前建立这支私军,又在边城设了这个据点,打探西凉消息。他心中隐有猜测,皇上如今正值盛年,而太子爷却已二十多岁,想要等到皇上寿寝正终怕是还有几十年的功夫。太子爷恐怕是等不及了,想效仿当年的皇上吧? 他时至今日方知,原来太子爷这步棋走得如此精妙,利用这次大战彻底掌控西北军,太子爷手中的势力便无能能及了。 赵宸盯着他,似是看穿的他的心思一般,“孤让你做的,你只需做好,一步都不能错。孤要的,是大周江山安稳。”
掌柜的神色凛然,收起了自己的猜测,毕恭毕敬道,“卑职遵命!”
赵宸淡声道,“退下吧。”
掌柜的躬身退了出去。 赵宸就着小菜喝了半壶酒,刚要抬手再倒酒,卫霄就拿走酒壶,仰头将半壶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赵宸沉眉看他。卫霄一向谨守本分,少有如此大胆。 卫霄因着要随时保持清醒,从未喝过酒。不过片刻,脸上便一片酡红。 他抱着酒壶,红着眼看着赵宸,“太子爷如今身上还带着伤,还在喝汤药,不能喝酒。您再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怕就回不了京城了!”
赵宸攥了攥手心的酒杯。 他是心慌。 这一个多月来,他不敢有半分松懈,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喝酒,想让自己松一松。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走向是什么,它的失败又意味着什么。 “好,不喝了。”
赵宸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缓步离开。 卫霄红着眼看着太子爷几乎垮塌的肩膀,将怀中的酒壶抱得更紧了,快步跟上。 赵宸回到军营,径直去了大将军营帐。 安陵候正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 他虽不是极具才干之人,却极为勤勉,不会因世子撑天便懈怠军务。 安陵候迎出来几步,拱手行礼。 “听说太子殿下进城喝酒了。”
说话间他便闻到太子身上的酒气,他关切道,“殿下如今受着伤,还是要少喝酒。”
“孤知道。”
赵宸踱步到沙盘前,这是整个西北边境线的沙盘,极大,上面有山川城镇。 他指着一处道,“世子现在,在这里吧?”
安陵候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诧,“殿下何出此言?”
赵宸淡声道,“如今十余万西凉军就在关外,世子却离开三日迟迟未归,那么便是有比这个更紧急的军务。”
他指着几处山地,“这里,这里,都是山地,易守难攻。只有慈州,地势平阔,城墙线延绵十几里,西凉有大军打过去了吧?慈州两万兵马,西凉怕是数倍于他吧?”
安陵候拱手敬佩道,“殿下分析得极是。臣也是刚接着慈州送来的急报,西凉有大军逼近慈州,现下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他担忧地紧蹙眉头,“这个紧要时候,世子又不知做什么去了……臣正要寻殿下商议,派多少兵马过去增援合适。还有,派谁领兵过去为好?”
他话虽是敷衍太子的,可他心里的担心却也是真的,想派兵马也是真的。陆冰未带一兵一卒只身去往慈州,能有什么用?再好的领兵之才,面对如此悬殊的敌我数量,恐怕也难应对吧。 赵宸盯着他,“边城共有不到六万兵马,城外有十余万西凉军,安陵候觉得撤走多少合适?边城已经走了世子这个主将,你打算再撤走谁?”
虽说前世兵败主要是归结于西北军兵马太少,可整个西北军靠世子一人撑着,难免顾此失彼,恐怕这也是兵败的一个重要缘由。 难怪陆老侯爷时常惋惜,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年纪轻轻战死沙场,最后无奈让留在京中“留苗”的小儿子继承了爵位。他的这个小儿子是半分武将之风都没有遗传了,终日醉心诗书,是立志要进翰林院的。 。